“自靖难以来,我英国公一脉世为北勋之首,执掌京营,一直都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更是全国的勋戚之首。”
“儿啊,你要切记,在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再三思量!”
“这种权利,再出去领兵,那是一般人能干的吗?”
张维贤满脸的担忧,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坐在勋戚之首这个位置上,除非于国有大功,特别受皇帝信任,不然很容易倾覆。
一个不慎,整个家族都要陪葬,树大招风啊!
皇帝能以口实逼迫江南三卫勋戚造反,再堂而皇之的收回他们手中兵权,也就能对自己再来一次。
其实,朱由校打击江南勋戚那一次,同样把张维贤这个老牌的北方勋戚唬得不轻。
直到现在,兴奋的张世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他从没看过自己父亲神态中有这样的凝重。
他缓了缓神色,站起来揖身道:
“父亲放心,我在外领兵,一定惟陛下之命是从,我知道,英国公一系,是替历朝皇帝看管勋戚,而不是我们自己。”
张维贤听见这话,也就稍稍安心。
他不打算再说什么,站起来拍了拍张世泽的肩膀,从此以后,他们英国公一系将迎来最大的人生路口。
要么同江南勋戚一样,身败名裂,要么就再上演一次靖难的辉煌,无论走在哪条道路上,都是要做日光之下,皇帝身后的剪影。
......
张世泽外放到蓟州,整顿蓟州兵马。
一石激起千层浪,外廷文臣窃窃私语,勋戚们更都觉得,张世泽可以领兵,他们同样可以。
和张维贤预料的一样,英国公府果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过无论如何,皇帝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张维贤只好从阴影中站出来,开始真正的统领全国勋戚。
至于张世泽,他在蓟州的一举一动,都成了勋戚及文臣们关注的焦点。
天下间勋戚何止数千,勋戚诸子有建功之心者更不胜枚举。
英国公张维贤之子张世泽是何品行,是否安分,对于这些,外廷文臣一无所知。
有无数的人等着以骄横跋扈的借口置他于死地,勋戚们则在等待着后面的消息,都是跃跃欲试,有领兵之心。
英国公一系,世代执掌京营兵权,统领五军都督府,权势无可比拟,地位更十分稳固。
如今外放领兵,这是不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这一系列的疑问,外廷文臣,天下间的文人士子们都只能猜测,因为知道答案的只有朱由校自己。
不论如何,外廷文臣与天下间的文人们都很确定。
皇帝身边,安排的重要人物驱之不尽,魏忠贤、魏广微、崔呈秀、温体仁、张世泽…
无论是谁,以什么姿态出现,都是自己这些士大夫们的对立面。
第五百二十三章:五军都督府
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盔甲的张世泽在永定门踌躇不已,不断的向后去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但是始终,他要等待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城门。
自昨夜与父亲的促膝长谈之后,张世泽也不再认为这是个什么好差事了,这对于英国公一脉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小国公,走吗?”
这是府中家仆问的第三遍了。
张世泽凝眸向城门看了一会儿,才是转身说道:
“走吧,不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国公,与其他人一样,叫我将军。”
家仆一愣,下意识点头,跟在后面。
张维贤没有去城门相送,因为该说的在昨晚已经说完了,今后的路要如何去走,还是要看他自己。
他站在城南的望楼上,看着张世泽与家仆的身影,转身就走。
对于张维贤来说,再怎么去藏着都没有用了,因为后面有人不想让你藏着,这个人就是皇帝。
原来当今的皇帝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这是在用手段逼自己下场,看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能自己左右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藏着,索性站出来统领局面了。
当然,还需要向皇帝表露一个态度,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张维贤这次不是回府,也不是去五军都督府衙门,而是直奔乾清宫。
“爷,英国公求见。”
朱由校从坤宁宫离开不久,屁股还没做热,刚看了三封奏疏,都是关于天启四年下半年地方饥荒的。
听见王朝辅的话,朱由校没急着回复,先是轻描淡写地在陕西某地大旱的本子上批了一笔,然后才似无意间说道:
“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