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林丹汗的想法相同,都觉得如今察哈尔部如此强盛,又吞并了土默特部,势力大涨,足以迫使明朝屈从。
的确,塞外形势上,明朝去年才和建州、科尔沁五部在辽东打完一仗,双方肯定都不好受。
对察哈尔人来说,他们距关内实在太远,消息来源大部分都是从商队得知,既不准确,也不及时。
虽然听说是明朝打赢了,但对面可是骁勇善战的女真人,察哈尔人对女真人的畏惧与生俱来,没有人会觉得明朝在这次大战中不伤筋动骨。
这个时候,明朝必定会委屈求和,不敢大动干戈,至于这次定盟,林丹汗更觉得是板上钉钉的事。
难道明朝不想要回自己那十七万百姓了,难道他想让边塞之地永经战乱,让女真人趁势而起?
这些想法固然没错,可有一点林丹汗和这名使臣都错了,那就是他们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朱由校心里有数,历史上的察哈尔部永远是貌似强盛,实际上各部貌合神离,这次兼并土默特,更是林丹巴图尔走的一手烂棋!
的确,这边才打完一仗,国内的新盐法推行也才刚刚稳定下来,是不宜大动干戈,可那也要分对谁。
对同样强大的国家,朱由校也许真的会委屈求全,毕竟辽东大战那种规模几十万人的大战,没有几个国家能一直打。
可现在来和自己跳脚的是谁?不过是号称蒙古帝国正朔的松散部落联盟,这没什么好怕的。
朱由校本意是先收拾关外,再打服林丹汗,如今既然他自己猖狂起来了,那就先打林丹汗!
“你们,你们…难道要背弃盟约吗!”使臣仓皇后撤数步,脸色苍白,手指颤抖,指着周围距他愈来愈近的群臣,惊恐说道:
“既然明朝不与大蒙古订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刑部尚书李养正拦在前面,沉声道:
“哼,你们察哈尔人都是关外的蛮子,这是在皇极殿上,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刑部一名侍郎也站出来说道:
“就是!尔等蛮夷竟敢对陛下如此无礼,狂妄到皇极殿上来了,陛下,臣请斩此虏,为天下万民做表率!”
“陛下,请斩此虏!”
“为民除害啊陛下!”
朱由校坐在上面,静静看着。
这是自从穿越以来,朝会上闹腾起来,他心里第一次由衷地感到高兴,这种乱子,来的再多也是无妨。
那使臣本就心中害怕,看着距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三五步内的明廷群臣们,颤声喊道:
“你们难道不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道理吗!”
“我今日转述的不过都是大汗及族长们的决定,与我无关,这些都与我无关,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李养正哈哈大笑,对他道:
“就你们察哈尔一部,区区关外蛮夷而已,也能算得上一国?”
“对我大明来说,便是建州人也算不得一国,何况你区区几十万部众的察哈尔!”
形势愈演愈烈,朱由校发觉,若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只怕这个察哈尔使臣就要被群情激愤的文臣们活活锤死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只是在皇极殿造成的影响不好。
想到这里,朱由校咳了两声,这才是让群臣们注目过来,纷纷后退,但依旧是用充满愤怒的目光看着那名察哈尔使臣。
朱由校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一手敲着亮金色的龙头,静静道:
“朕听闻林丹巴图尔派到伪金的使臣为努尔哈赤所杀,朕若也这么做,岂不与建奴无异?”
群臣听着,纷纷点头。
朱由校剑眉一动,冷冷说道:
“朕今日就放你回去,你尽都可以将你在京师的所见所闻,告知那狂妄自大的林丹巴图尔。”
“朕这里就一句话,大同被掳走的百姓少了一个,大明的天兵将踏平察汉浩特的蒙古汗庭!”
“滚吧——”
此时此刻,察哈尔使臣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他看得出来,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天启皇帝,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强忍着怒火,真正动了杀心。
朝堂上这般的同仇敌忾,更令他心中犯怵,这也就是说,这次开战,明朝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那么察哈尔打得起吗?
他不知道,准确的来说,是来京师之后,他心中有些不是那么确信察哈尔能打得赢大明了。
......
进入六月,边疆的天气终于开始转暖。
虽然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可是对于生活在此地的穷苦百姓,以及常年戍守在外的将士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前不久,关内传来一个消息,真正引爆了边疆军民对西虏常年入侵的憎恨情绪。
却是天启皇帝以林丹汗背弃盟约,掳掠大同百姓为由,拒绝了察哈尔部续订盟约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