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民争利”,就是不与读书人争利,而不是不与所有的老百姓争利。
“藏富于民”,不是让所有的老百姓都富起来,而是让读书人富起来。
“不与民争利”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说的?
这话是当初董仲舒说给汉武帝的,“身宠而载高位,家温而食厚禄”的大官僚们“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
于是,高官之家“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
所谓“蓄其积委”,即财富的积累日益增加;所谓“务此而亡已”,即贪欲不见底,无止境。
说的是官员、是豪门大户与民争利。他们抢夺了老百姓的钱粮,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董仲舒认为这是社会动荡不安的根源,遂提出了稳定政局的对策:“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
食禄者,即吃公家饭的公职人员,不应该兼营私人工商业发横财、同老百姓争利。
到了大明朝,不与民争利成了什么?
成了臣子们限制皇帝权力的砝码了。
皇帝不能与民争利。你怎么能这么干呢?你怎么能如此奢靡呢?
可这句话原本的意思是什么?
原本的意思可是限制高门大阀、限制他们这些当官的。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们就给皇帝画了一个大纲,给了一个标准答案。
按照大纲做,越接近标准答案,你越是好皇帝。反之,你就是昏聩之君,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在制定大纲的时候,是以什么为标准的?
当然是以他们自身的利益为标准出发的,只不过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罢了。
朱翊钧现在的做法,正附和他们的大纲,甚至是标准答案。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赞扬。
药如果有效,自然最后无效也没关系。鼓励皇帝、吹捧皇帝,让皇帝以后继续这么干。
皇宫大内。
朱翊钧站在水边,手里面拿着鱼食,不断地撒向水池当中。
听着系统声望不断跳动增长的声音,朱翊钧神情很是畅快。
转头看了一眼张宏,朱翊钧问道:“除了赞扬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吗?”
“回陛下,有人也说张天师妖言惑众、蒙蔽圣聪。”张宏连忙躬身说道:“不过人数并不是很多,闹腾不起什么来。”
朱翊钧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这是朱翊钧爱护臣子;有的人想的是以后我也能够弄点药;有的人则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更有的人担心皇帝沉迷炼丹,学嘉靖皇帝。
有道理吗?
都有道理。
一件事情的正确与否,有的时候看的就是你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之上。很多事情并没有对与错,归根到底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随手将所有的鱼食都撒下去,朱翊钧说道:“走吧,去见见太后。”
“是,陛下。”张宏恭敬的在一边答应道。
自从朱翊钧要炼制培元丹救谭纶的消息传回宫之后,太后就不见他了。
朱翊钧没有办法,只能每天早晚准时过去。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过去的时候,李太后居然见他了。
迈步走进去,朱翊钧就发现张居正也在。
看来正是张居正劝说了李太后。
朱翊钧躬身道:“孩儿见过母后。”
说完,他转身道:“张先生。”
张居正恭敬的行礼道:“臣张居正,参见陛下。”
“张先生免礼。”朱翊钧点头说道。
重新坐下,李太后看了一眼儿子,眼圈有些发红的说道:“长大了是不是?予说的话都不听了。”
朱翊钧很无奈,只能苦笑着说道:“孩儿知错了,求母后恕罪。”
李太后哼了一声,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不过态度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坚决,转头去和张居正聊天了。
朱翊钧也不觉得烦,脸上带着笑容,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两人闲聊,偶尔插一句嘴。
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张居正就选择一个时间离开了。
等到张居正离开,朱翊钧来到李太后的身边,轻声说道:“母后不生气了,孩儿这不也是为了救谭纶嘛!”
“你能救多少?”李太后没好气的说道:“朝中这么多臣子,天下这么多臣民,你能救多少?你救了一个,能救两个?到时候今天他需要培元丹,明天他需要培元丹,你又有多少血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