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卿的脸此时就靠在袁牧城的颈部,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得无处遁形,竟还因此生出了几分困意。迷迷糊糊中,窗外的杂声都被他摒在了双耳外,但袁牧城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既然不讨厌,就不要推开我了。”
袁牧城贴着他的额头,落了个吻,便极其轻柔地去抚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我这儿有个家犬变成将军的故事,你想听吗?”袁牧城问。
江时卿眯着眼睛,有些犯困,声音也发着懒:“嗯……如果那只狗叫袁牧城,说不定我还有点兴趣。”
袁牧城低笑一声,便兀自讲了起来:“这只狗还真叫袁牧城,他从小住在一个叫阇城的地方,家中和睦兄友弟恭,所以过得潇洒自在,既敢与太子为友,又敢与宫中的五皇子称兄道弟,不过后来他的母亲被五皇子的祖母害死了,太子也失踪了,他开始害怕留在这个地方,所以就和五皇子约定着将来要一起浪迹江湖,远离朝堂。可袁牧城捧着肉骨头消沉地啃了两年,等到的却是大哥双腿重伤和五皇子成为太子的消息。”
江时卿听得有些清醒了,便问:“后来呢?”
“后来他决心参军,学着直立行走,也不再啃肉骨头了。可军营里的人都瞧不起他,说他是耽于作乐的混蛋,没有一点家国担当,还把军营和军队全都扔给他父亲和大哥,自己留在阇城享乐,等到他大哥受伤后才来装模作样。袁牧城很自责,心甘情愿地挨着这些骂,却又不愿意低头谄媚服软,只能每日付出比旁人多几倍的努力,想在战场上替大哥领个战功回来讨他的欢心。”
袁牧城说得云淡风轻,可他在军营里受到的排挤远远不止这些,从被人怠慢的吃穿住行,到逊色的铁甲兵器,仿佛都在说明他就是个遭人冷眼的存在。那些人总觉得他是为了争夺世子之位才来军营里坐享其成,所以刻意在为袁牧捷出着“恶气”。而袁皓勋也从来都不管,只让他自己受着这些苦。
袁牧城没有借着父兄的名义在营里出风头,他起初也只是个没混出头的小兵,经了三年的时间当上了个骑督,可旁人总觉得他之所以能一路攀高,只因为他是靖平王府的二公子。当时在军营里能好好和他说话的,除了他父兄和大姐外,甚至只有何啸一人。
后来他凭着自己那点浪荡劲儿同人喝酒划拳,才终于混进了人堆里,但谁也不知,那些人背地里会说些什么不耐听的话。
但这些苦,袁牧城都不打算向江时卿倾诉。
听到这儿,江时卿记起了那人背上的伤,便问道:“他背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袁牧城说:“这是他为了把大哥带回军营时,被敌军砍的,也是因为这道伤口,军营里的人对他放下了偏见,也终于能慢慢承认他了。只可惜,当一切都好像可以好起来的时候,营中的军医却说,他大哥的双腿再也治不好了,可他大哥从小的抱负就是征战沙场,长大后又立过赫赫战功,在军营中也颇有威望,所以袁牧城不敢和他大哥坦白这件事,便想一直瞒着他。”
江时卿问:“那他大哥后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袁牧城说,“他大哥很绝望,但害怕军营里的人再因为他的事去怪罪袁牧城,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后来他看着袁牧城从一个跟在队伍里的毛头小子渐渐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总是会笑着夸他几句,但袁牧城能感觉到,他大哥看着他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