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昱瞧见人,上前把着牢门,问:“你,你是——”
针头在槽位中挪动,随着一声轻响,锁芯被推出,江时卿将广锁从门上取下,仍未搭话。
“是颜有迁让你来的?”岑昱觉得面前这人眼熟,但隔着面巾他还不太敢确认是谁。
“牢门已开,走或不走请便。”江时卿只冷冷地撂了一句话。
岑昱谨慎地望着他,忽而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锁,却扑了空。
锁芯被江时卿夹在指间转着,险些够到了岑昱的指尖却又擦着他的视线回到江时卿身前。
江时卿便是要他的目光半刻也不敢离开这锁片,而后又如逗弄他一般,在他眼前将这求而不得的东西生生折成两段,再往他脚边掷去。
岑昱急着蹲下将被毁的锁芯拾起,怨愤霎时积满胸口。
广锁已毁,走或不走,都成定局。
岑昱一把拉住了正欲离开的江时卿,狠声说:“这门开了,留下是出逃未遂,出门是畏罪潜逃,颜有迁绝情至此,我还有什么生路?!”
被迫停了步,江时卿眸色渐冷,现出些不易察觉的憎恶。
他没有转头看岑昱,只目视着前方,嘴上也是淡淡地回着他,语气略带讥讽:“甘心做他人踏阶石的是你,怨得了谁?不若在九泉之下念着来人姓颜,保不准能死得安心点。”
岑昱怔了神,断裂的锁芯从手中落下,一声清响独自回荡。
若是颜有迁派来的人,话间为何会透着对颜氏的敌意,岑昱胸中腾出阵阵不安。
“你究竟是谁?”岑昱伸手去揪江时卿的衣领,问。
“黄泉路凉,”江时卿满目冷霜,轻笑着将衣领从那人手中生拽回来,缓声道,“岑学正好走。”
蒙尘的往事被惊起,冷意顿时爬上脊背,岑昱眼前现出数个模糊的身影,那些人一口一个“岑学正”地唤着,带着憎恨、奉承、鄙夷,将他往下拽着。
岑昱也不追问了,他曾在国子监任职学正时的过往,于他而言不提也罢。
在那时看来,踩着他人攀高枝不过是抬脚碾死几只蝼蚁那般无关紧要的事,却未料到安危相易,如今成了足下蝼蚁的人正是他自己。
岑昱一个踉跄,摇头自嘲:“愚人自愚,愚人自愚啊——”
牢门中,那人的希望彻底崩碎,他摇着锁链放肆大笑,近乎癫狂。
江时卿不再看他,转身离去,身后那人却拉开牢门直扑上来。
“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