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透过窗钻进屋子,江时卿扶正茶盏后,拿起大氅披在肩上,转身用指节玩笑般轻轻敲了敲少年的额头,道:“怎么,跳窗比开门快些是吗?”
“碰巧在屋顶上,跳窗确实快些,不过这窗子我一会儿就能修好,”絮果憨笑了几声之后,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主子您真没事儿吧,方才疏忽了,这次我可不敢大意,不会是毒发作了吧,可这还没到三个月呀……”
江时卿轻笑着回应:“无碍,今夜不该你值守,在屋顶上做什么?”
此刻屋内灯火昏暗,江时卿才从梦魇中醒来,面色更显苍白,少年抬头瞧着他,满心却只想着从话本里学来的那句“红颜多薄命”,一时游了神,半晌没答话。
“絮果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和顾某叙旧了。”
屋顶上遥遥传来这么一声,江时卿随后推门而出,一具身着夜行衣的男尸自屋顶滚落,闷声砸在他面前。还未完全从梦境的刀光血影中缓过来,面前漫出的血腥气引得江时卿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抬指稍稍挡了挡鼻头,便走上回廊,挪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了。
顾南行提着酒壶,缓步走来,坐下后,他不羁地抹了抹侧脸溅上的血迹,又仰头饮了一口酒,才道:“我风雨兼程赶过来,结果还没坐多久就先替你解决了一个,看来谒门庄副庄主在阇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江时卿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刚要带到嘴边时,顾南行拿起酒瓶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杯沿。
江时卿终于抬眼看向他,笑道:“顾副庄主下次动手倒也不必杀得这么难看。”
顾南行耸了耸肩:“咱江副庄主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还计较起这个来了。”
而后他又问:“这是第几个了?”
“入阇后便有不少人盯着,除去方才那个误闯的,敢动手的这还是第一个。”
“絮果可都和我说了,一入阇你就花重金买了这大宅子,出行时还不避讳,我看你是恨不得在门口贴张告示,让整个阇城的人都知道你是谒门庄的人,”顾南行说着还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具正在被人清理的男尸,接着调侃道,“瞧,这下得偿所愿了。”
江时卿抿了口茶水,极轻淡地说了一句:“我不同常人,耗不起。”
听到这儿,顾南行敛了笑,坐正身子后只闷闷地喝着酒。
自八年前见过江时卿从濒死的边缘被拉回来后,顾南行便明白那人所中的昙凝血每日每夜都在索他的命,那毒起先发作频繁,且次数不定,随着时间推移,毒越深,发作的次数便越少。寻常人往往因难以忍受毒发时的痛苦活不过一年,但江时卿却熬过了八年之久,如今的身子大概就如同被吊着一口气,不知何时便挺不过去了。
江时卿受不得寒,又陪顾南行坐了一会儿才回了屋。
进门时絮果正在试验他刚修好的窗子,一见江时卿,他便收了窗,道:“主子,修好了。”
江时卿点了点头,拾起案头的念珠,问:“打听到了吗?”
“哦,”絮果正色道,“翾飞将军袁牧城领战将巴狼部铁狼军队的首领击杀,皇上大喜,特召他回朝,今日他赶着宵禁才入阇,还顺便替禁军抓了个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