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原也是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把头带来的。偏那人怕夜长梦多,想尽快钉死李四的罪名,所以就把头带来了。
仵作验明头颅和尸身的斧痕符合,证明就是无头尸的头颅。
而带来头颅之人也就是杀人真凶,尽管他再三抵赖,说是捡来的,然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没有言行逼供,青老用了点儿小手段,那人就招供了。
原来是王五和李妻私通,需得想个法子除掉李四,他就去挖了一座新坟,将尸首盗出来砍掉头颅,省得那死者家属发现。再将尸体抛到李四后院陷害李四。谁知却误中副车,让张三成了死囚。
李妻逃脱不得,又舍不得供出王五,于是也攀咬了张三,这才让于东山判错了案子。
如此说来于东山却又情有可原,毕竟连李妻自己都认了,她和张三私通杀人的事儿。
这桩命案可谓是一波三折,纷纭复杂了,到最后竟然没有真正的死者。因为那尸首本就是死人。
瞧着陆行就只是让人悬赏头颅而已,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招式,但其中的关键却是他先派人“捉拿”了李四,让王五以为捕快没有怀疑别人,他为了给李四尽快定罪,这才迫不及待地送了头颅来。
有些事儿解决起来似乎并不难,但难的就是你想不到法子。
陆行简短地说明了案子后就起身道:“嫂子,我去把师兄接回来,即便要受罚那也得等朝廷那边的文书下来,却不能如此关着。“因为案子破了,徐博古也再没道理怀疑于东山会湮灭证据而关押他。
于氏忙地点头。
陆行去后,长孙愉愉感觉自己又只能无聊地等待了。
于氏开始忙活着张罗饭菜,“县主饿了吧,今儿实在是对不住,招待不周,我这就去备饭菜,不知县主有什么想吃的?“
说起吃饭,长孙愉愉就各种不来劲儿。
旁边的傅婆道:“夫人不必太张罗,县主茹素,一点油星儿都不能沾的。我们自己带了锅碗瓢盆,煮点儿米饭和青菜就是了。“
长孙愉愉侧头看向傅婆,她什么时候居然把锅碗瓢盆都带上了?
傅婆道:“是公子吩咐的。怕外头的锅带着油,坏了县主茹素的诚心,所以叮嘱我都带着。“
于氏倒是没遇到过这种茹素还要自己带锅碗瓢盆的客人,但想着这位是县主,而且生得本就不似凡人,有如此特异的要求也不意外。“那行,傅婆你跟我去厨房吧,我让灶上烧火。“于氏说罢,又回头对长孙愉愉道,”县主稍作,我去去就来。“
于氏身边的下人实在是太少,所以才不得不冷落了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摆摆手,“嫂子你忙去吧,不用管我。咱们是通家之好,却不讲这些虚礼的。“
于氏笑着应了是,知道丈夫要回来了,走路都带着风儿,也有心思好生招待客人了。
第114章
瞅瞅, 在小县主的眼里,县尊的女儿都不是贵女来着。
于水儿原本是裹着棉披风的,踢毽子踢得热了, 如今只穿了件水红色的小袄,就这还惹得满脸通红。她的毽子踢得很不错,横踢、竖踢, 腾挪踢, 悬空踢, 燕子翻身踢……好些个花样招式,看得莲果有时候都忍不住喝彩。
长孙愉愉看得也有些心痒痒, 她还从没玩儿过踢毽子呢,并不知道这种街头巷尾的小玩意能玩出这许多花样来。
一时于氏领着于婉从厨房回来,赶巧于水儿的毽子正好踢到了她跟前, 于氏想也没想就飞腿接上了, 在脚上连垫了好几下,才踢回给于水儿。
这是她母女俩寻常玩儿惯了的,加之于氏心情大好,这才有了如此举动,等她踢完了才想起长孙愉愉在呢, 抬头一看,长孙愉愉就正看着她。
于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 “县主。”
“嫂子的毽子踢得也不错。”长孙愉愉道。
于氏红着脸道:“家里没什么玩儿的, 她爹说女孩子每日也得动动, 身子骨才会好, 所以就让水儿日日踢半个时辰的毽子玩儿。我偶尔也跟着玩一玩, 还别说, 真能伸展人的筋骨, 冬日里也少生病。”
于氏说话时,于水儿也走了上来,再次问长孙愉愉,“县主,你会玩儿踢毽子么?京城的姑娘会踢毽子么?”
“京城的姑娘也踢的,可是我不会。“长孙愉愉道。
小女儿没那许多心思,一听长孙愉愉不会,就高兴地道:“我教你啊,我会好多种好多种踢毽子的招式呢。县衙这条街上其他姑娘踢毽子都没我厉害。“
“水儿,不得无礼。“于氏训斥于水儿道,心想自家姑娘太没眼力劲儿了,华宁县主怎么可能跟她玩儿踢毽子。
但其实长孙愉愉的心里真的很痒痒,就好似听到好听的乐曲就想起舞,如今看到人踢毽子,她也想动动脚,如此还能暖和些。
“嫂子别骂水儿。“长孙愉愉侧头对于水儿道,“我不会踢毽子,正好跟你学一学,你可不许嫌弃我笨。”
于水儿赶紧摇头,“不会不会。”她实在是没想到美若天仙的长孙愉愉竟然真的会点头跟她一起踢毽子。她的身份可比她见过的其他夫人高贵多了,那些人就会端架子、摆脸色,倒是这位京城来的县主温柔又和善,于水儿喜欢极了长孙愉愉。
踢毽子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考验的就是眼睛和脚能否协调。一开始长孙愉愉自然踢不好,但练了七、八次之后,那毽子就跟长她脚上似的了,任意腾挪翻飞也不会漏接。
于水儿都看呆了,没想到长孙愉愉这么快就踢得这样好了。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京城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京城来的贵女真是太不一般了。
长孙愉愉玩得上了瘾,感觉平民的玩意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她精于舞艺,踢起毽子来好似莺戏香草,鸾舞瑶花,随着她衣裙的飞舞,她仿佛成了万花之蕊,姹紫嫣红被暮色所衬,竟胜漫天烟火。
但长孙愉愉却不是喜欢独乐乐的人,她玩得起兴,便招呼于氏和于婉都来。“你们也来呀,人多才好玩儿。晚上天太冷了,踢毽子还能暖和一点。“长孙愉愉气喘吁吁地道。
于婉有些不情愿,却被于氏拉着走上了前。“好啊,咱们一起踢。“于氏晓得自己小姑子的心思,但那是绝不可能的,而为此得罪华宁县主,跟陆家生分了,就更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于婉知道自己嫂子的意思,所以才会跟着上前。
而踢毽子实在是个很活跃气氛的玩乐,你踢我接的,只要不故意使坏,大家很快就乐呵起来了。
陆行与东山回到县衙时,还没进内院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而一踏进内院便看到漫天的流光飞舞。
饶是东山这样的道学先生,看到院中人时都愣了一瞬,这是人对至美的自然反应。尽管院子里四个人都在踢毽子,然而好似站在光晕之下的却只有那一位。
万般星光,只为她闪耀。
片刻后东山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看向陆行,“这就是弟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