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卓用被子将袁依婉重新包裹好,安慰道:“你看,他们找到人了!”
“对!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袁依婉松开被指甲抠出血痕的手,拔下步摇将头发梳理了一番,再次插上后,目光坚定的同陈柏卓道,“我们继续往上走。”
越往上走,周围气温越高,逐渐让人喘不上气,同他们一来的百姓们陆陆续续都找到自家亲人下山,如今还在山上找人的除了陈柏卓和袁依婉,就只剩他们雇人的四人了,其中一人害怕火焰,已经先行下山了。
袁依婉和陈柏卓带着一人走在万民登天梯上,其余三人钻进小道方向的树林寻找辛离离。
在万民登天梯上,能清楚的看见火势吞噬的极快速度,梯旁两侧树木燃烧出高昂的火焰,仿佛将周边一切空气都吞噬了个干净。
“我好像瞧见人影了!”袁依婉突地抓住了陈柏卓的衣襟,一只手指着登天梯上的几个黑点,“肯定是大郎他们!”
“快,我们快上去接他们。”他们抬头望去,袁依婉眼眸猛地睁大,强烈的恐惧下,让她一度失声,泪水簌簌而下。
司马佑安等人沿着万民登天梯飞快往下跑,无虚道长的跛脚在一次次剧烈运动下已经高高肿起,他强忍着脚上痛意,不由分说将空空子道长背了起来。
两个小小的孩子因恐惧爆发出尖锐的哭声,但现在无人能分出精力来哄他们。
身旁的树木已经被火焰点燃,随着从身后吹来的风,一跃百米远,超过了他们跑动的距离,好在万民登天梯旁边因为给车辆留出距离走动,被车辙来回碾压的地方露出下面的土壤,没有一根杂草,形成了真空地带,让他们可以在火线中求生。
空空子一边咳嗽,一边安抚众人:“不要看、咳咳、看旁边,往前跑。”
几人几乎并着排往下跑着,司马佑安时不时透过火焰往天上看去,手指不断在掐点,天上的牛毛细雨已经穿不透火焰了,几乎在还没有接近时就被蒸发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刻钟有这么漫长过,天上雷声阵阵,闪电宛如蛟龙般穿梭其中,猛烈的暴雨当真如他昨夜所算降了下来。
然而杯水车薪,浇不灭熊熊燃烧的火焰,穿不透厚重的火层,也抵达不了烧到了树木根部的地方,但好在没有那么灼热,带来了丝丝凉意,能让人喘口气。
汗水大滴大滴争先恐后涌出,大家撑着一股劲往山下跑着,终是跑了半山腰,没有任何心思怜悯被烧灼的树木,司马佑安在感受到一阵迎面而来的热风时,突地快跑两步拦在了大家面前。
张了张嘴,可嗓子干哑,声带没能震动出声,他来不及懊恼眸子紧缩,快速打了几个手势,率先做出了趴在登天梯的动作。
空空子在无虚道长背上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声说道:“快,都学空忱子的样子,背对着趴下,要换风向了!”
几乎是他们换好动作的下一刻,暴烈的风转了个头呼啸而过,原本顺着风向往山下跑的火焰,被吹得向后而去,险而又险地从他们头顶烧过,再稍微晚一点点,他们就会被猛然换了风向的火焰包裹住。
待风向稳定住,头顶不再有温度,大家才敢睁开眼睛,互相看了看,还好,都没事,没烧掉,无甲和无丑偷偷将脸蹭在衣襟上,擦掉了流出的泪水。
在他们下方,陈柏卓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赶忙同袁依婉道:“快看,他们没事!”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下一章冲破童年阴影的大郎,是时候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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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大郎能言语
陈柏卓不由分说将潮湿的被子盖在袁依婉身上, 一把将其背了起来,对着司马佑安他们的方向冲去!
两帮人的距离在无限的缩短,因为风向改变的原因, 火焰不再向山下蔓延, 司马佑安他们终于有了能超出火焰的机会。
当万民登天梯旁终于没有了火焰,无甲嗷叫出声:“我们跑出来了!”
“咳咳咳。”大家相继咳嗽出声,司马佑安回头看了一眼火焰脸色凝重,不,他们还没有跑出去,风向变了不代表紧挨的树木不会碰到火焰, 反而让自己烧着。
不能停!
他们往下跑去,在袁依婉和陈柏卓一声声大郎的呼唤中,两方人终于在半山腰碰面了, 袁依婉抱住司马佑安,眼泪扑簌而下,她颤抖着手从司马佑安的脸摸到他的胳膊。
不断询问着:“你可有事?受没受伤?”
司马佑安摇头,被抱住的那一瞬他身体僵硬, 下意识想推开袁依婉, 可她的眼泪带着比火焰还要高的温度, 一滴滴砸在他手上砸进他心里, 迟疑间,他便没有挣扎。
旁边陈柏卓赶紧将无甲和无丑怀中的孩子抱在怀里, 同他一起的中年男子替无虚道长背上空空子。
陈柏卓问道:“道长你们可有事?”
无虚道长忍下跛脚的伤痛并未告知, 空空子心里有数, 这种情况下不是说话的时机, 便道:“先下山。”
袁依婉和陈柏卓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均是一悲, 大郎找到了,离离如今还不见身影呢!陈柏卓给了袁依婉一个眼神,袁依婉隐瞒下此事,谁都没同司马佑安说起。
陈柏卓怀里抱着两孩子,又蹲下身示意司马佑安趴到他背上,从山顶跑到山下,司马佑安的两条腿都在打颤,他不似整日在山林中奔跑的无甲和无丑身体康健,跑到现在脸都跑红了,再跟着他们跑,只会更加吃力。
司马佑安没有过多犹豫,他体力快要告罄了,便安静地趴了上去,陈柏卓的背宽阔又富有安全感,如同他前世一直想要的如山海般深广的父爱。
他累及了,挺直的背脊缓缓有了弯曲的弧度,将一张小脸放在了陈柏卓的脖颈旁,侧面瞧着已经发现无虚道长脚肿的袁依婉,搀扶起道长往下跑去。
见到孩子了,袁依婉在陈柏卓面前流露出的脆弱和害怕统统消散了,见他望来,冲他安抚一笑。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形象与以往有多么大,原本干净的脸上蹭得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眼下还有两道被泪水冲刷过的白道,看着滑稽极了,而她最爱的步摇要掉不掉地插在头上,可以从凌乱的头发看出,发型都是她随便梳上去的。
默默将手臂收紧,他整个人都放松地趴在了陈柏卓的背上,心里想这个反叛军首领若是一直都这样失忆下去也不错。
几人一门心思向山下跑着,火焰变小之后天上的暴雨狠狠砸在了他们身上,砸得脸上生疼,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脚下打着滑呲溜呲溜的,但没有一个人说要休息一下。
就在他们往下跑了不足千米时,一直关注着火焰情况的司马佑安突地在陈柏卓背上直起身,他听见了树林里传出的女孩哭声。
哭声越来越近,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袁依婉一口气憋了起来,她注视着晃动的树丛,希望能看见辛离离从里面钻出来,可让她失望了,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是陈柏卓安排进去找人的三个男子。
他们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小女冠,赫然是吵着要上山摘野花的无寅,和两个小尾巴无午与无未。
没有无卯,也没有辛离离。
袁依婉眼眶里的泪都要忍不住溢出来了,她问道:“离离和无卯呢?”
司马佑安听到此话猛地望了过去,辛离离她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