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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这一步,他也考虑了很久。老罗这人究竟信不信得过,他不敢说,且他口中那个跛子兵又是什么来头,他更不清楚。

但倘若叫他对这事不闻不问,他又做不出。

长安肃王府……这几个字,他将近两年未听人说起过。他也想过了,就算那跛子兵只是长安府上打杂的小厮,那也要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可信。至少从他身上还能挖到长安府上的消息。至于那人堪不堪用,便又是另一回事了。总归现在最需要的,是可用的消息,为了这个,他可是把从长安带出来的最后一条玉饰带给送人了,老罗那厮,倘若办不好这事,李兆朔真是连杀他的心都要有了。

回到自己屋中,李兆朔垂眸沉思,却不知为何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意味。忽然房门一响,不消说,定是那负责看守的幽州兵回来了,那莽汉来不来都无甚关系,李兆朔总归是无心应对他。

幽州兵随手搬了把椅子,在屋里炉火旁坐下,但这次李兆朔却忍不住那汉子身上打量,大抵是“做贼心虚”,心里如何都不安生。但他观察了半天,也未看出有什么不一样。李兆朔止不住在心底长须出一口气,便是无事了。

往后便是等着老罗来递消息的日子,李兆朔等得心慌,觉也睡不着。

次日正午,他借着去县衙厨房拿东西的空当儿,绕去衙门找老罗,怎知人家说老罗这日未排班,应该不会来。

李兆朔在衙门大院里绕了几个来回,心想老罗要是真找到了那跛子兵,定然会回来,倘若找不着……总归等他明日来值班时再问便好。

话说这么说,但李兆朔仍等得心焦。到了第三日,他又趁着夜色,跑去老罗的值班房找,怎知值班房里坐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老罗?这厮不知怎地,竟有银子去花街喝酒!喝大了,没起来,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给老罗替班的小吏撇着嘴,十足不满,倒不是对李兆朔不屑,而是对他那个旷工的同僚。

李兆朔一听这话,也只得转头回去。不过他心里的滋味,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了。

李兆朔攥着拳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冒出了一头汗,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方面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忧。

自己东西也送了,话也说了。这老罗倘若不帮着自己办事,损失的还只是那一件东西,而倘若老罗酒后把这些事透露给了幽州的那帮人,那自己要丢的,可就不只是一件东西了。

这几日李兆朔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越是见不着老罗,心里想的事就越多,整个人便像是个被架在热锅上反复炙烤似的,人都要瘦了几圈。

而老罗这边,却又是另一种局面了。

老罗此人,名叫韦道。罗韦道,祖上虽是军户,但到了他这一辈,早就没了军中的瓜葛,反而是读过几年书,被荐到县衙做了小吏。

他这个人,在事业上没有太大追求,通常都是能力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就好像他不关心中原的动乱局势一样。对他来说,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就行了。想太多反而伤心伤脑,都是自讨没趣的。

他这人也不喜欢给人使坏,既然收了李兆朔的东西,事是一定会给他办。只不过这是要找一个不知来路的人,他又没什么门路,要找也只能靠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