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震惊之余,声音中还带着丝丝愤怒。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见到庶母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在意尊卑礼数的时候了,他是王府的世子,倘若肃王就这么给“困”在了安东,那么接下来,这个家的主人,就是他李慕云。而如果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皇爷爷真的怀疑肃王参与叛乱,那肃王府的人还能不能活过这个年,便又是两说。如今大明宫中的那位圣人,惩戒起自己的儿孙后代来,可要比仇敌还狠毒。
李慕云会有如此反应,赵氏心里早该有数,但就算是这样,待李慕云一声质问过后,赵氏眼中仍填满了无奈与痛苦。她眼圈一下就红了,李慕云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怯懦的母亲,他心中暗暗吃惊,但怒火却不会因此消减分毫。他冷着张脸,脑中的思索不曾停滞片刻。
李慕云越想,眉头便皱得越高;越想,便越是心惊肉跳。
什么被安禄山叛军挡在了安东?一派胡言!都到了这个时候,作为肃王妃的赵氏,怎么会还看不清肃王府与朝中局势的要紧之处呢?这女人平时心机倒是深重,可碰上了实打实的大事,她反而糊涂得叫人不知该从何处说了!
李慕云想到这儿,心里的一股子埋怨与愤怒便涌上了头,实在不吐不快了。
“母亲,我看父亲不是被挡在了安东,而根本就是自愿留下的吧?从开元年间,直到现在,安东都护府的地位跌了多少层,你难道都视若无睹吗?从最初的全权自立,到天宝元年,被划入幽州境内管制,再到现在,连同幽州一起,被划入卢平治下,而担任卢平节度使的正是安禄山!虽然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但这些年过来,父亲这个安东都护的位子,到底还是保住了。安禄山从中起到了何种作用,父亲与安禄山到底又是何关系,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李慕云止不住厉声质问。他这个庶母,把王府里的事、还有自己那两个儿子的事,盯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可一旦出了王府,这天下的乱局放到她脑子里,便成了一团浆糊。
“还有,为何父亲又要留张泗这么个人在京中,不就是为了留作后手,打探消息,保我们一家的平安吗?长安城中的任何动静,都不可能完全逃过张泗手底下的那些耳目,张泗是父亲留在长安的暗桩,是保命用的!我这一路走来,也不见张泗人影。你既然已经听了那厮的意见,赶走了胡九彰,现在他人呢?”
“张泗……张泗他……”
说到这个,赵氏眼中郁色便更深重了。
“张泗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李慕云吃了一惊。他本还担心张泗会为保住自己而加害胡九彰,但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死。可如今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