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番眼光打在李慕云脸上,他语气只稍一停滞,李慕云便抬眼对上他目光。
“陈帅但说无妨,张泗虽然是我府上的人,但他未必就是我的人。且就算他是我的人,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
李慕云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他并没直接说出自己对张泗的态度,但陈番心中已经了然。
早先他就断定,这位肃王世子在胡九彰一事上,与张泗有隙,且如今世子又没有承认张泗与自己的主从关系。可见这位世子爷,对张泗的重视程度显然是十分有限的。是以,陈番再开口时,语调也轻松了不少。
“其实胡彦这件事,也没那么复杂。那日张泗不知在哪儿饮酒以至大醉,回程路过映星楼,就对着楼下迎客的舞伎动起了手脚。这事正好被我手底下的兄弟撞见,我那几个兄弟就想借着这个茬儿,收拾收拾张泗。”
陈番说着,又眯起眼细瞧着李慕云神色。
“不瞒公子,陈某人与贵府张泗还有些恩怨在身,我那一帮兄弟也是为了给陈某出气,才对张泗出手。那夜……哥儿几个趁着张泗大醉,就把他拉到暗巷中痛殴了一顿,都是打在身上的,脸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伤。”
陈番讲到这儿时,面上带着笑,显然他是很喜欢这一段的,但很快,陈番脸上的笑意就抿去了。
“这事本来也与胡彦半点关系也没有,怎知那个倒霉催的傻小子夜里路过暗巷,正瞧见我那几个兄弟对张泗大打出手。他一个书生,身板还没他哥一半壮实,就敢冲到面前来管事,还口口声声说要叫人报官。但我那几个兄弟可就是管着西市街面的不良人啊,这小子也不知道认那身不良人的黑衣,非要打抱不平。哥儿几个当时没管他,只等到气出得差不多了,就转头离开。谁知道我的人前脚刚一走,那傻小子就冲过去拉张泗。”
陈番讲到这儿,脸上也是哭笑不得,声音又随之压低了几分,引得李慕云眉心微捻,倾身细听。
“张泗那厮喝多了,怎么知道谁是在拉他,他以为还是来找他茬儿的,结果胡彦刚一碰到张泗,就被这厮迎面揍了一拳。张泗被揍过之后,估摸着酒也醒了些。他只当胡彦也是跟着一起揍他的,这就粗风暴雨的跟他缠打了起来。哥几个那时还没走远,听到声音就跑回来看,发现张泗竟然又与个傻书生打起来了,只能再出手把张泗击晕。这一下,张泗算是直接把胡彦看成了同党。”
讲到这儿,陈番长叹出一口气,眼中不乏惋惜。
“其实这事也怪我。要是当时我叫那哥几个把胡彦带回官署,也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了,那小子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活着从长安逃出去。”陈番说着又连连摇头。
“诶……第二天,张泗酒醒了就开始到处找人报复,光天化日的,他不敢直接来惹不良人,就带着人把胡彦给架走了。我那几个兄弟是直到张泗把人带走,才在街面上听到风声。几个人跑出去找人,但长安城这么大,张泗手底下的混混又都是专捡着城里的沟渠暗道走,就算不良人出面打探,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抓到踪迹。胡彦就是在那天失踪的……这事……细究起来,本也是我们不良人惹出来的,虽说动手的是张泗,但真要追究,我这个不良帅也难辞其咎。”
陈番面色阴沉,这话他也就只能在李慕云面前说说。之前在西市官署中见着胡九彰时,他心里其实就是咯噔一下。但他知道比起自己,官署中的那几个兄弟,应该在那一刻,顾忌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