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飘带上的字迹,他万分熟悉,只是入目的那一句短小的祈愿,更令他震撼。上面写着:祁终安好。
心像是被毒刺蛰了一下,祁终蹙眉半晌,又不甘心地去翻其他红布,无一例外都是出自同一人手笔,祈愿的内容都是重复的。
他退后两步,眯眼望着满树的鲜红,恍惚失神,他甚至怀疑,这树上系着的每一条红巾,都是沐耘为他写的祈福……
祁终心神复杂地走回禅房,散心散到最后,反倒让心情更加沉重了。
轻轻推开门,屋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祁终愣愣站在门槛上,无助地望向他。
“我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走,你在此好好静养。”
凤寐挎上药箱,转回身,平静地同他交代。
“连你也要走了?”祁终落寞一瞬,低语,“怎么都走了……”
凤寐抿了抿唇,望着他那双眼睛,终究心软了,松缓语气:“有事,可到荆新郊外的草药铺找我。”
语罢,他擦身离开,祁终心慌追喊:“医圣大人,等一下!”
凤寐顿住脚步,稍稍侧身,聆听他的后文。
祁终迟疑一瞬,心虚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颇觉他的问话可笑又可怜,凤寐讽刺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和你说过一遍了,现在又提?自己心里不愿承认,又何必重复问呢?”
他苏醒的第二天,凤寐就把沐耘此行所历的风险禁忌都告知过祁终了,本想借此解开二人心结,哪知祁终已经恨意入心,根本不曾理会自己的提醒,排斥地打断他的话,负气离开。
如今再问,凤寐也不愿再搭理他。但当他想起沐耘被呵斥离开的那天,自己追望到他悲恸的背影,心口顿时闷堵,又想起这九年来,两人为了救人所付出的心血,这么不受待见,更恼地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我再强调一遍,是沐耘救的你,我只是把方法告诉了他,受人之托,助他一臂之力而已。以后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闻言,祁终羞愤侧身,冷冷反驳:“沐耘不就做了这些吗?你们为什么总要袒护他?为他开脱罪行?是恩就能抵仇吗?”
凤寐顿时眼含怒气,直瞪向他,气怒质问:“只做了这些?你可知,他这九年来牺牲了多少?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我每日都能在寺里见到他为你跪佛祈福的身影,常常都能听到他来询问你病情的话音,任何时候都在奔波医书无……”
“够了!这些虚情假意,有什么了不起吗?是他先杀得我,是他亲手剜了我的心!他后来所作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愧疚罢了……”
内心已然惶恐到了极点,祁终不敢再听凤寐质问下去,只得这样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得一方心安理得。
凤寐感到一阵头疼,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是非,早就分不清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答应过沐耘,不能告知多余的详情,刚刚已是在出尔反尔的边缘徘徊了,凤寐沉吟片刻,体谅他的苦心,不再道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