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皙摇头拒绝他如此自责,更加宽慰:“好啦好啦。我不该提起此事,明知你这般喜欢揽错,根本劝不听。”
沐耘稍缓神色,轻轻一笑,让凝重氛围暂得淡化。
沐皙又道:“括苍山一役,两败俱伤。此刻我们千万要沉住报仇的心意,趁此间隙,尽快振作兵力,做好万全之策。”
沐耘赞同点头:“理应如此。只是……我仍然不解,一直以来,为何都不曾发现括苍山有如此大的隐患?现在突兀出现的浩劫,真是叫人讶异……”
“你怀疑有人一直隐瞒此事,才让邪祟暗中滋长势力,到如今棘手的地步?”沐皙同样领会到某些疑点,“难道是……”
出于对已逝之人的尊重,沐耘点到为止,摇头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的一切,是我们所要面临和肩负的,但愿这片丹心能早日换来桐疆的安宁。”
“嗯。”沐皙点头,又道,“这段时间,魔头被重创,一时也不会有太大动作,决明殿不适合养伤,不如你先随我回趟扶风,家中环境或许更适合调养。”
沐耘犹豫片刻,心想凤寐这段时间也有事离开,如果自己留在此处,也没什么多大益处,反而连累兄长陪他一起在此处受苦,随即赞同:“也好。”
沐皙欣喜一笑:“那咱们现在就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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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汀山下,小镇集市散去,闹声渐止。
酒楼里,已是人影稀疏,跑堂小二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歇歇脚了。只是他抬头一望,见二楼那位酒客,喝得烂醉,还不休不止地不愿离去,只好唉声叹气道:“这年头,什么奇葩人都有,喝个酒,恨不得喝死自个儿似的……”
倒酒的手,颤抖不止,杯中一滴不染,杯外满桌都是。祁终迷蒙着双眼,举起空杯,仰头痛喝,妄想以此麻痹心中苦痛。
可人越醉,回忆越明显,心伤越痛。
耳畔恍惚又回荡着祁余行残忍的话语:“……你罔顾师门规矩,出山惹祸,罪无可恕……叛逆成性,无从改教,即日起,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你祁终与长汀林家,与我道非子,再无任何牵连。前路所行之处,你不得再报我们一声名号,听清楚了吗?”
“快走!这里已经不是留你之所!”林塘斥道。
……
他被残忍轰下山门,一身新旧伤痕,孤苦无依,茫茫走向无边天涯,陌路原来如此坦荡,荡得他心头空空。
苦酒入喉,祁终悲痛无以复加,念及这十多年的师徒之情,不甘落泪:“师父……师父……你当真不再认我了吗?”
留真在世前,同他说祁余行在得知神迹之后,就恨不得摆脱他这个祸害,因为那三分之一的神识认他做宿主,这是他无可避免的灾难。但祁终不肯相信,他认为师父会一直保护他,一直关爱他……可笑的是,变化就在这一夕之间。
祁终自嘲一笑,他早该想到,自己去魔窟救人,被困数日,长汀都不闻不问,如此态度,早已表明丢弃的决心,但他还不死心地跑回后山,妄想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醒来后,只当是师叔罚了他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