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多磨,院子里迎春花藤开出第一朵小黄花的时候,萧阙终于辞掉司礼监的职务,一身轻松指派府中上下收拾行装,打包金银细软。
萧阙特地将她领进房里,自箱笼里头捧出一只螺钿箱子,将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塞在她手心里。
“这是什么?”陆靖柔说着就要开箱子上的锁头。
萧阙含笑说道:“聘礼。”
借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讲,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陆靖柔将盒盖一掀,里头纸张票子塞得满满登登。细看起来却是大有乾坤,头一层是五十两的银票。陆靖柔是数学白痴,估不出有多少,只知道一厚打子银票她单手掐不稳,险些撒了满床满地。
再下面是印着朱红大印的地契,田产宅院皆有。陆靖柔目瞪口呆地辨认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许多交易标注的日期都是近几年的,纸张还很新鲜,没有腐朽发黄。一张张翻阅下去,交易的内容既有京中宅院,也有近郊土地,甚至连江浙一带都有所涉及。
苍天啊……大地啊……
土包子陆靖柔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冲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笔钱是她嫁给萧阙的聘礼,她理应大大方方收下。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感叹:“你那么有钱吗?!这么多钱我得花到什么时候?”
皇城看似金碧辉煌,其实宫里的人大多数都处于长年亏损,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的状态。昂贵的金银宝石自内务府手上流入各宫各处,有朝一日用不着了,还要逐件登记回库记档,不归自己支配。除非皇上太后金口玉言赐下给你,要么穿戴摆放起来,要么扔在库房吃灰,不可随意变卖。从前双喜说宫女手巧,经常做些小东西,络子绣花裁片什么的,托人送到宫外卖掉,能换一点儿零花钱打打牙祭。
陆靖柔在现代为每月几千死工资疯狂打拼,一朝穿越到陆贵人身上,仍是穿金戴银过苦日子,荷包里头没余钱,总不能安心。认识萧阙之后,手头才算真正宽裕起来,金银锦缎堆儿里浸淫年头多了,陆靖柔自诩养成处变不惊的本事。饶是这么多钱摆到眼前,她还是小小地惊了一会儿。
这笔钱里三分之二都是不动产,不必害怕贬值亏损。任意一处田庄岁末收成,足够吃喝玩乐一整年。怪不得二十年前女人傍大款,二十年后男人贴富婆,谁都别看不起谁。钱的味道,谁有谁知道。
虽然小算盘打得山响,但陆靖柔研究过那一大厚打地契田契之后,发现日期最早可追溯到她尚在宫中之时。彼时她和萧阙还没捅破窗户纸,她懵懵懂懂地一边伺候皇帝,一边努力抱紧司礼监掌印的大腿根儿。
“你这么早,就存下这个心思了?”她想了又想,颤颤巍巍抽出几张来问他。
萧阙忙于整理乱七八糟的银票,瞧了一眼,不由得摇头笑道:“原也不是。我当时想着万一哪天我在宫中失势,就将这些赠与你。女孩子家,身后不能没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