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不语。
木鬼女也没想他回答:“只可惜我无能,学不了家族秘法,无法手刃仇人,连个废人都找不到。”
“到头来,居然还需要你信守承诺,才能报当年之仇。”
握着剑柄的手一紧,阮舟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嘴太笨,清醒时间太少,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打交道。
半年来奔波各处,只为了寻到何元恺踪迹,但这人好似凭空蒸发,连异姓王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阮舟只觉自己无用,没完成他人交代之事,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赴约。
木鬼女忽然回头,她眼眸沉静,似有水波,静静打量了阮舟几下。
阮舟没了人照顾,一下子瘦得可怕,脸色也是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靴子。
木鬼女跟着看过去,微微一愣,那靴子前头已被磨破了,只是因为颜色深才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
她想了半天,最后却也只是拎起地上的包袱,翻翻找找,递给阮舟一样东西。
阮舟呆呆接过,捧在手里看。
“岳满星说你很想要一个糖人,他当初忘了给你买。可别以为我在发什么善心啊,我就是、就是……”
木鬼女忽然安静了:“就当是,一次了结。”
糖人被放得有些坏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做的是个孩子的模样。
是当年的阮舟。
阮舟轻轻咬了一口,觉得甜得有些发苦,得知往事,他更多的是迷茫,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可怕之处,如今才忍不住双手颤抖。
这短短二十年,他生来就带着原罪,背负着的只有欺骗,后来满手鲜血,断绝人伦,本以为自己生来淡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如今、如今……
“……对不起。”
一个糖人吃不了多久,木鬼女早已继续背对着他站着。
阮舟卸下重剑放在一旁,缓缓跪下,头深深低着。
木鬼女听到这话,本该大笑,可落下的只有泪珠,再不犹豫,只剩决绝,她反手抽剑,剑光一闪。
短短一瞬,阮舟却莫名想到当年。
当年满家村槐树下,那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摘了一篮子槐花,扭头一笑:“哎呀,我给你摘花,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姐姐啊?”
他轻轻动了动干裂的唇,似乎想喊什么,却也再来不及了。
一声鸟鸣,一声剑落,江水涛涛,只有孤舟。
而孤舟停帆,人影不再。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