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能接过手机,沉默地点了几下,突然小声问岳沉舟:“岳师,欧阳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钟能是妖,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从化形之日开始就有刻在妖丹里的,对某些法则模模糊糊的敬畏。世上之事玄妙,件件都有自己的缘法。这种缘法在有些时候甚至比人类的法律更为严苛,阴阳此消彼长,逝去的时间、失去的生机,断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恢复如常。
除非……
破天荒的,岳沉舟没有回答,突然陷入了沉默。
光影交错中,他的脸色显得苍白,眉宇之间还有并不明显的病色。神态平静的时候,这人微挑的眼尾显得淡漠而无情,与先前那个喝着汤不拘小节的青年判若两人。
这种微妙的沉默不断消磨着钟能心里希望的火苗,他仿佛被判了一个缓慢的死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过来,阻挡了钟能的视线。
岳寒端着个小碟子放到他的面前,里头两方浅黄色的小块,居然是妖怪酒吧里配红茶的黄油饼干。
“师兄既已经接下了此事,必然会看顾到底。”岳寒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看向岳沉舟的表情也带上了不认同,“师兄。”
“知道了知道了。”岳沉舟总算憋不住笑出了声,接着越笑越厉害,眉目张扬,整个人像是突然被点亮了似的。
“我就是看他实在可爱,想要逗一逗罢了。”他托着下巴侧头看向呆头呆脑的钟能,敷衍地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对不起,行了吧。我哪知道一个表情就能把你唬住啊。”
说罢,岳沉舟摇了摇头,眼波一转又落到了面露无奈的岳寒身上,似有感叹:“没有可爱小男孩的人生啊……真是了无生趣。”
自己家曾经有一个,可惜长着长着,却跟可爱这个词背道而驰。
如此这般,真是可恶。
钟能呆呆看着面前的这人,半晌才愣过神来,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登时红到要滴出血来,他心头的气一下子松了一半,两只手的手指统统绞在一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喏喏两句:“那现在……我们什么时候去抓那只……枭阳?”
岳沉舟笑够了,也不再逗他,继续趴回桌上戳着消消乐:“等。”
钟能疑惑:“等?”
“对,等。”岳沉舟脸颊压在手臂上,压得五官同声音一道变了形,听起来倒有些阴阳怪气,“放心吧,你那位……朋友,鼻长且高,眉藏吉痣,典型的贵人相助相。想来,他命中注定的贵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