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梅韶回来之后,白秉臣渐渐地歇了这个念头,再也未曾在赵祯面前提起,赵祯便觉得不会再有这么一天,谁知在梅韶死后,白秉臣心灰意冷,竟不与自己商量,就已经亲自下手,逼迫自己下旨诛杀。
好在他们曾经商量过,若有一日情势所逼,不得以之时白秉臣提出这种破釜沉舟的法子,赵祯会命人端上“毒酒”,让白秉臣假意身死,全了这个计谋。
可是莫名地,赵祯心慌得厉害,总觉得空落落的。
“陛下,白相之罪皆有证据,字字句句确凿,陛下应当早下决断,安定朝臣之心。”
“陛下,白相既已叛国,不可再留,陛下应当公断!”
“陛下……陛下……”
“陛下!”
众人之口皆是唤他做出处置,赵祯耳边全是他们的喧嚣之言,脑子里却突然冒出梅韶走时拜托自己时的眼神,他恳求自己护住白秉臣时殷切目光似是透过时空,重新注视着自己。
“白卿……”赵祯艰难开口,举目全是跪下的朝臣,只有白秉臣还站在当地。
赵祯突然涌上深深的厌倦来,他烦够了去做一个贤良的君王,为了他的名声,他的德治,白秉臣在背后背负了多少骂名他不是不知道。
如今他真的想任性那么一次,只要白秉臣不说,哪怕千万人上书逼迫他下令诛杀白秉臣,他也敢撕开自己这么多年仁德的面孔,做一个不听谏言,跋扈不堪的昏君。
只要白秉臣他……
在赵祯幽深的目光中,白秉臣浅浅一笑,撩袍跪下,混杂在那些要他死的朝臣中。
赵祯一下子就找不到他了,没有人站着了。
“臣愿伏诛,只求陛下不要牵连其他人。”
掐的手心生疼的都没有松开的拳头,因为白秉臣轻飘飘的一句话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