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才无畏,陡然撞见了父亲在冥婚案中的手脚,窥见他冰山一角的阴影,曹婉淑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胆大妄为?
“爹爹做过的事,要做的事哥哥自然是要比我清楚得多,窥见全貌之后,哥哥还能做得下去?”曹婉淑悲切道:“娘生前说过,人生一世,总有未竟之事,哥哥何必追求生来就得不到的,心甘情愿地做着父亲的傀儡呢!”
“闭嘴!”公子被人戳痛了心事,勃然大怒,他狠狠地攥着曹婉淑的下巴,咬牙道:“什么叫做生来就得不到的!就是因为这生来就得不到的,我这些年来连曹家的名姓都不敢冠!如果我不是……不是天生残缺,白秉臣如今的位置便该是我的,而妹妹你也不必委身于他,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他!妹妹应当同我一条心,妹妹自当同我一条心!可是妹妹却假借受惊痴傻,逃了这桩婚事,你知道这给我和父亲为此牺牲了多少吗?”
若不是曹婉淑这里出了差错,白秉臣和梅韶本该越走越远,嫌隙更深,文臣武将根本不会像如今朝堂上这样和睦。而此时再失南阳侯、晋西侯,伤平东侯,黎国军政也不会再全数把持在梅韶手中,定是一盘散沙,这样大好的局势,原本应该大好的局势,全数毁在了这个女子的手里!
对,毁在了这个女子的手里!
公子眼中充血,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像是要活活地勒死她。
曹婉淑拼命地挣扎起来,吃力地拔下头上的木簪,狠狠地朝着公子的臂膀刺去。
公子吃痛,松了手,曹婉淑捂住自己的喉咙,低低咳嗽起来,她双目赤红,破碎着声音骂道:“那是你们没本事!你们斗不过别人,还要做螳臂当车的石子,还有脸怪在女人身上?有本事你们应该直接去杀了白秉臣,杀了梅韶,杀了一切坏你们事的人,你们做不了,便来堵我的嘴,就因为我是一个女子,就因为我柔弱可欺吗?”
“我只是想活着,作为一个人活着,我不想像冥婚里的那些女子一样,成为你们,成为父兄的摆布,我就错了吗!”曹婉淑似哭似笑,披头散发,疯了一般挥舞着簪子,抵抗公子的靠近。
公子大梦初醒一般看着曹婉淑脖子上的伤痕,仿佛不相信那青痕是自己干的,他慢慢地靠近曹婉淑,直接把人逼到了香案边,猛地出手抢走了她手上的木簪,扔到了一旁,轻柔地抚摸着曹婉淑的脸,不停地触碰着曹婉淑脖子上的伤口,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情。
曹婉淑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的背抵住香案,眼中全是恨意和防备。
公子捂住她的双眼,愧疚道:“妹妹,原谅我,你知道我是个身子残缺的人,我不正常,我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你是女子,你不懂男儿在世,若是不建功立业,若是没有权柄在手,又无亲眷在乎,活得未必就轻松,我不全是为了父亲,我也是为了自己。”
他放下手,露出曹婉淑一双仍旧怨恨的眼睛,他又重新盖上,反反复复,欲盖弥彰,一遍又一遍地欺骗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