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熬不动了,说先去睡了。”
梅韶的心空落落的,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他的生辰......可是白秉臣好似忘了。
迷迷糊糊地跟着家仆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梅韶觉出些冷来,这才发觉自己无意识地被带到离白秉臣院子不远的小厨房外,而这个时辰,小厨房里竟然还点着灯。
梅韶有些愣怔,刚想问问那个带自己来的小厮是怎么回事,一回首才发现人早没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看见未合的门中散发出晕黄的光,心中生出一张异样的冲动来。
里头锅灶前正站着一个人,他被手上的锅盖挡住了脸,弥漫的热气几乎拢了他整个身子,连身形都看不清,可梅韶还是一眼在热气的缭绕中看见了一截手指上的玉扳指。
他鼻尖微酸,上前去环住白秉臣的腰,放任自己也被热气蒸腾着。
白秉臣没有半分意外的样子,好似知道他要来一般,连头都没回一下,熟稔地随口问道:“醒了?面也正好好了,尝尝看,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梅韶抵在他的颈窝处去看那碗面,棒骨熬成的雪白汤底里浮沉着根根劲道的面条,薄薄的牛肉片和青菜并排着掩了大半个碗,散发出他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生辰。”
“你这么特殊的生辰,谁会记不得呢?”白秉臣轻叹一声,话中带了感慨之意。
梅韶的生辰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热烈得叫人根本闪躲不开,要是在别的日子也就罢了,白秉臣还能够自己寻些事情做,叫自己不要去刻意想这是他的生辰。
可他偏偏生在大年初一,是白秉臣怎么避也避不开,从早到晚的新年道贺吗,街上的热闹焰火,哪怕是路边穿着红衣的小孩跑过,也能轻易地提醒他这个日子是梅韶的生辰。
在他们分别的六年中,白秉臣有多惧怕在新年伊始正视这个日子,就有多渴望这个日子,他惧怕自己空待无果后的难受,也渴望能通过这个日子的连接,他们至少能在同一片天空下看万家灯火通明,自南向北,彻夜不眠。
每一年,至少有这么一天,他们的频率是完全同步的。
“可我们认识那么久,这次才是你给我过的第二个生辰。就连我及冠那年,你也不在......”
白秉臣端碗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滚烫的几滴汤水落到他的腕间,晕开上面沾染上的面粉,一下子糊在上面。
他抿着唇,听着梅韶小声的抱怨,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把那碗面放到一旁的木桌上,默默地推到他面前,轻声道:“吃吧。”
梅韶低着头,搅了搅碗中的面,找出在下面卧着的鸡蛋,咬了一口。
蒸腾的热气形成一层天然的屏障,挡在他们的面前,白秉臣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给他过生辰的时候。
梅韶的生辰实在是太过稀奇,梅府难以撇开春节这么个大日子单给他做生辰,因此大多数也就是在晚间阖家家宴上顺带着给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