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风自营帐缝隙中吹了进来,只是几缕,却足以掀动书桌上铺着的白纸上。
风过纸间,几乎要把李安的心都吹乱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立在桌前,执笔沾满了墨,在宣纸上挥毫。他没有看床上的人一眼,笔下的人物却似复制一般,将赵元盛躺着的情态拓到了他面前的纸上。
他笔下的人向来栩栩如生,却从来没有一个这么地令他心颤,好似是混着他的心血画就似的,眉眼鼻梁,嘴唇弧度,越是细节的描绘,李安就越画越惊心,他不能抑制地顺着笔下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唤着这个人的名字,可满腔的热意却没有溢出半分,他的唇线紧绷着,笔下顿了一下,一滴墨瞬时在纸上洇开。
没来方才挥毫时的酣畅淋漓,再落笔,李安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
墨色蜿蜒转折,李安在画上又添了好几笔。
画中赵元盛在软塌上沉沉睡着,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在帘子上投射下他的影子,而塌边倚靠着一个跪坐着的人,只有一个背影,静静地伏在塌边,守着赵元盛。
比起画中的赵元盛,那个背影显得潦草许多,模糊不清,一点也看不出是谁,甚至辨不出男女。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自己。他再没有守在赵元盛榻前的资格。
李安急促停了最后一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摸出怀中的晟亲王府腰牌,压在墨迹湿淋的宣纸上,再没有将目光移到里间半步,头也不回地出了帐子。
帘帐开合之间,一阵寒风急促地灌了进来,却被生生阻隔在当中的屏风处,没有泄出半分在屏风后的人身上。
梦中的人睡得很熟,丝毫不知营帐中只剩下他一人。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元盛轻轻皱起眉头,略微在床上动了一下,酸痛从腰际一路攀爬,顺着脊柱而上,赵元盛“嘶”了一声,开合了几次眼,终于悠悠转醒。
晃眼的烛光在他迷蒙的眼中留下模糊的光影,赵元盛眯着眼伸手摸了一下身侧,只摸到冷掉的半边塌。
拢了恍惚的心神,赵元盛睁着眼睛半晌,神志才慢慢回拢,迟钝地发现李安不在帐中了。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呢?总不会是做了那种事后,后悔了?
赵元盛舔了一下干涩的唇,曲肘支起自己的身子,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好一会,才顺利地挪下了床。
甫一落地,赵元盛的腿肚子狠狠地抽了一下,他心中暗骂了李安几句,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了起来。
冰凉的衣物一件一件地贴着温热的身子,冷得赵元盛打了个寒颤,他焐热了贴身的衣物,摸了摸腰际,脸色一变。
再顾不得行走不便,赵元盛在帐中翻找起来,他越来越急躁,尤其在忍痛弯下腰在地上搜寻一番无果后,赵元盛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