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初芙的眼神变得凄凉,轻轻抚摸着绣样,而她脚下如今平和宁静的土地,是她曾经的战场。
“没有对症的药物,我们的救治实在是难有成效,病患一天一天地变多,但是活人一天一天地变少,更糟糕的是,他带来的卫队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要破城而出,在可怖的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沦为苟延残喘的奴隶。城中的每个人都要疯了,包括我。那段时日,旌州的天气竟出奇的好,没有一日不放晴的,可在我们眼中,平常最能带来温暖的太阳也变成了笼罩在上空的一片阴影,只有一个人没有倒下,他便是你的父亲。即使我们一天内有无数次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他也会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把我们拉出来,他才是旌州头上真正的太阳。我也是在那个时候,不知不觉依赖上了他。”
吴初芙溢出一丝苦笑,继续道:“我们就这样熬了两个多月,直到师父飞鸽传书,传来医治时疫的药方,并告诉我,这个药方安全无虞,已经在时疫轻症的州府中分发,颇有成效。我们知道最多十日,旌州就能收到运来的药材,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可是十日过后,旌州没有收到任何药材。我们又等了五日,依旧没有等来,就连我放出去的飞鸽都没有回来。又过了三日,我们辗转得到消息,同悲谷用来医治时疫的药方出了事情,服用的百姓病情加重了,陛下震怒,命官吏抓了四处医治病患的同悲谷弟子,就连师父也没能逃走。外头纷扰喧哗,民心震动,没有人再记起还有一个旌州,旌州成了一座彻底的孤城。”
“我清楚地看到,就连你父亲,眼中的华光也一天一天地黯淡下去,他也快崩溃了。可我是看过药方的,我能确定,这个药方不可能导致病情加重,它一定是有效果的。可在这座孤城中,只有我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一点。我疯了一般四处传信,希望能有没被抓走的同悲谷弟子,能带来一点草药,哪怕只有一点。就是这个时候,柳师兄来了,在旌州只进不出的时候,他踏进了这座活死人墓,带来了一批药材。”
“得了药材不过七日,服了药的病人就有了明显的好转,我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同悲谷是被冤枉了,我觉得我不仅救了城中的人,也救了同悲谷上下,只要我医治好旌州众人,陛下就能看到,他就会重新彻查药方一事。可是柳师兄带来的药材只是杯水车薪,救不了整座城的人,不过十几个人痊愈病例,在众多的病患中根本没有说服力,我们又重新陷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