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义兄?”
赵元盛在夜色中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没有敢动分毫。
“义兄是......睡着了?”他迟疑着往前轻手轻脚地走了两步,轻笑道:“虽是夏末,夜间也不能坐在这里吹风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赵元盛拦腰抱住。
黑暗之中,李安眼中流露出一点晦涩,转而扬起一个的浅笑,轻声哄道:“义兄是等我回来吗?”
赵元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将无人看见的泪水掩在他的腰间。
李安以为他要问自己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回话的答案他在心中早就滚得烂熟,正等着赵元盛问出来,好哄得他服服帖帖的。
可是静默良久,腰间只传来了一声低哑的声音,是在唤他:“藏瑜......”
只轻轻两个字,却似一声叹息,落到了李安的心上,荡起点点酸涩,一时之间,他也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手已经轻轻环住赵元盛的背,轻轻拍着。
不知怎么,他感受到赵元盛化在这声叹息中深深的落寞。
李安应他,“初蔚,我在。”
————
等李安回去后,梅韶又独自在揽味阁坐了一会。
他从二楼窗边看着余辉收势,看摊贩归家,看暮色渐深,直到夜市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梅韶才发觉自己已经坐在这里发呆了很久。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因为那些片段自他的脑中划过,却没有留下什么实际的痕迹。
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曾设想过,在惨烈的刑罚和先帝的冷情中,白秉臣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护住自己的一条命,将自己送往南地。
他是怎么说服先帝和卫洮的,是怎么谋算李安的,又是怎么扶着赵祯一步一步登上皇位的,那个时候,投向自己脸上冷清而漠然的眼神下面,在想些什么呢?
梅韶不断地想象着这些他没有见过的画面,将它们和自己记忆中白秉臣的样子一个个拿出来做对比,幻想着他这六年来的变化,就好似在脑海中陪着他走过这段缺席的路。
就这么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梅韶已经走到白府的围墙边。
四下无人,迟疑了一会,梅韶纵身越过墙,轻手轻脚地摸到了白秉臣的住处。
书房的窗户纸里还透着光。
去沧州时日里,府里已经堆了不少官员的书信,连带着江衍整理的近期事宜,直到掌了灯,白秉臣也没能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