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秉臣发了话,方敏不敢再置喙,乖乖地走在前头带路。
密道里的火药炸塌了连接三个寨子的路,方敏只好引着白秉臣从林虎之前修建的“天梯”走上去。
刚上三层寨,凄厉的惨叫声和士兵们肆无忌惮地大笑混合着闯入白秉臣的耳中,引得他脚步微顿。
方敏觑着他的神色,将人领到了后山。
越往后山走,惊慌失措的惨叫声更加地清晰,转过一个角,映入白秉臣眼帘的就是触目惊心的红。
后山倒塌的石块已经被人清理到一边,露出大片的荒地,被梅韶圈了起来。
圈里的匪众不多,二十几个的样子,圈外站着五个一排的士兵,正拉满弓朝着圈内射箭。
他们似是故意的一样,箭箭没入血肉但都不致命,很快,就有匪众被射成了筛子,抽搐着倒下,其余还活着的,都在圈内尽力地奔跑躲避,一些气力大的,甚至会抓住弱小一点的挡在自己身前。
在生死的面前,任何能够活下来的手段都会被奉为圭臬,哪怕抓在自己身前挡箭的还是昨日饮酒吃肉、义结金兰的兄弟。
他们争先恐后地抓住最弱小的人,用他的身体作为遮挡的屏障,换得自己能够多活几分钟。
圈里的哭喊惨叫和圈外的欢声笑语混在一起,鲜红的血洒在碧绿的草地上,这些奇异的结合在一起的声音和场景一阵阵地冲击着白秉臣的听觉和视觉。
在射箭的士兵后头,梅韶慵懒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身上的玄衣破烂而斑驳,却丝毫没有阻挡住他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寒气,他的膝上放着一只长弓,一只手就握在弓上缓缓地摩挲着。
他的眼中看不见一丝光亮,黑得深邃而沉重,看向圈里的匪众就像看着死物一般,不管场上的叫声多么凄厉都无动于衷。
过了半响,这批匪众就都躺在草地上,没有了声息。
士兵们进去将尸体的抬走,又放了一批人进来。
站在那片已被鲜血洗透了的草地上,新放进来的二十几个人似是对即将展开的杀戮有所感应,纷纷退到了最远的角落里。
梅韶一只手扶住椅子站了起来,淡漠的目光略过圈里的每一个人,弯曲手臂,拉满了弓弦。
他身形端正,拉弓熟练,额间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青筋隐隐在发力的瞬间凸显,微扬着下巴瞄准,将一根羽箭稳稳地射向躲得最远的一个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