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建业却清楚,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根本瞒不过自己的心,否则白秉臣为何每日要眼巴巴地等着消息呢?
只是局中人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不知这样的逃避情状更是暴露了他内心中的最在意的东西。
白建业知道自己现在戳他痛处太过残忍,可他还是不得不说:“父亲知道你和梅韶素来交好,只是......”
他觑了一眼白秉臣的脸色,慢慢说道:“只是陛下下旨,让你主审梅韶。”
“父亲!”白秉臣急切地转过头来,似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随之就像干裂的陶土脱落一般,一点点地卸下他脸上的淡然,露出惶恐悲伤的底子来。
他呆愣了一会,像是不知道还怎么发出字节,张了几次嘴,才喃喃出声。
“怎么可以......”白秉臣感到自己像是被兜头灌了冰雪,全身血液顿时冷了大半。
反应过来后,他立时死死地抓住了白建业的手,急忙道:“我可以装作厌恶他们,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不露出丝毫马脚,父亲,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甚至可以去陛下面前去告发他们,去说他们早就有不臣之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微微有哽咽;“可是,父亲,我唯独不能去提审他,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他,让我在他面前说他的父亲是谋逆反贼,去拷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做逆臣之子吗?我做不到......”
“父亲,你跟陛下说,你帮我求求陛下好不好......”
白建业眼中也有微光闪过,可他强忍住,摁住白秉臣发抖的身子,等着他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声音很轻却不容质疑:“你必须去!”
“你以为为什么梅韶能够单独提审,为什么他不在处决的名单中,这其中固然有梅贵妃的功劳,可更多的是,在陛下的眼中他还有价值。”
白建业盯住他的双眼,逼迫他去听自己话,“梅兄他们在诏狱中又何尝不是受尽酷刑熬着,可他丝毫没有说出梅家在军中交好的将领有哪些,就是为了能给梅韶这个活路。梅洲是主犯,必死无疑,可梅韶不一样,他在陛下眼里至少没有明面参与,而现在能够知道将领名单的也只有梅韶一人。不然你以为就凭着对梅贵妃的喜爱,陛下会留梅韶一条命吗?帝王的喜爱最是单薄无依,只有拥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去!”
“砚方,你听着,如果你不去,换了别人去审问,一旦知道梅韶对军中将领名单一概不知,他活不过秋决。只有你去遮掩着,才能让他暂时活下来。我虽投诚,可终究与苍山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陛下现在对我委以重任,可等这案子了结,他不会再用我。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只要你能在此事件中表明立场,做出姿态,就可以顺利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