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赵郢放在白家的一条恶犬,睁着贪婪的眼睛,企图找出些白家勾连罪臣的蛛丝马迹,得到恩赏。
即便转过身子,白秉臣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人的目光透过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在黑暗中无声地对峙着,直到张公公开了口,声音很轻,话中内容却让白秉臣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公子,梅家逆子进城了。”
只这一句话入耳,白秉臣再也听不见他后头说了些什么,只觉这几日一直提吊着的心胆重重地落了下去,顿时五内茫然,不知所措。
也不知怎么穿好的衣服,怎么出的门,又是怎么坐回了书房里,直到张公公命人端来一碗安神汤,白秉臣才猛然惊觉,回过神来。
安神汤捧在手中,隔着碗的温热却让白秉臣感到被灼伤一般,他看向张公公晦涩难辨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冲动,好在自己并没有在惊愕状态下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来。
白秉臣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汤,收敛了眸中情绪,像是才大梦初醒一般,歉疚地看了张公公一眼,道:“梅韶做事不分轻重,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我一时被吓到,让公公见笑了。”
见他眼中探究之意少了些,白秉臣心知这番说辞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他小口小口地喝着安神汤,有了温热入腹,熨帖了心中慌乱,他抬手间发现,梅韶赠与的银环还在手腕上,不由悄悄缩了缩手,把它掩得更深了些。
“莫说是公子,就是老奴我,知道这样一个混账千里迢迢地要赶来杀自己,也是害怕得紧。”张公公笑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却让白秉臣稍稍平缓的心又起波澜,端着碗的手不由收紧。
难怪在知道梅韶入都的消息后,张公公仍然守在白府,想来是知道梅韶是往白府的方向来的。可听他的话头,梅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明明已经派了周越去岚州相告,为什么梅韶还会入都?
莫不是周越途中出了事故,未曾把口信带到?
正思虑着,外头落下一人轻轻的响动,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那样引人注目。
白秉臣喉间微紧,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压住自己的冲动,撇开想要看过去的目光,只是压在书卷上手,在张公公看不见的地方,捏得书页卷了好几个角。
他将目光放在笔洗旁的玉扳指上,明明没有伸手触碰,可心中却异常平静下来,仿佛那微凉的玉质隔空给了他抚慰。
外头的打斗声、兵器交接声不绝,白秉臣却恍若未闻,引得张公公的眼中都带了几分惊异。
他等了半响,直到门外声歇停滞,张公公才恭身请道:“请白公子同老奴一起看看这归案的逆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