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庙荒废已久,牌匾早就不知所踪,庙中立着一尊怒目金刚菩萨,香案积灰,鲜有人至。这座寺庙门造得宽,如今半挂着,穿堂风一过,风声呜咽,极似鬼哭。
斑驳着红漆的庙门像极了恶鬼的血盆大口,似乎随时随地能将过路客囫囵吞下去,不知哪年一个过路秀才走夜路,路过这庙宇被吓着,就给起了个诨名,叫“囫囵庙”。
更夫打更有些年头,自认有几分胆量,可夜间也不敢走这条人烟稀少的小路,谁知方才犯困,不知怎么就拐到这条道上。
这附近并没有人家,谁会三更半夜地来给这座残庙点灯?
想到这儿,更夫的冷汗爬满了整个额头。
略微竖耳,那半合的庙门隐隐透出女子的哭声,细弱的抽泣顺着风飘荡到更夫的耳畔,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更夫大着胆子扒门朝里看了一眼。
寺庙当中竟摆着一方黑木棺材,棺材边坐着一位红衣女子,黑发覆面,正在低低呜咽。她手中握刀,血水沿着刀尖往下滴落,汇聚到地上十几具尸体的血泊中。
她的面前站立着一个男子,背对着庙门看不清楚,只见十几条红绸从房梁上垂下,夹杂着交错盘横的蛛网,就落在他的眼际。
黑棺红衣,艳锦灰网,这样诡异的场景霎时撞见更夫的眼中,吓得他忙死死捂住嘴。正在心做擂鼓跳之时,那男子好似发觉了,深沉地撇过来一眼,只是余光落到更夫身上,都吓得他丢了灯,头也不回地逃命去。
听到外面的人跌跌撞撞的逃跑声,梅韶收回了目光,低下身子,从惊慌失措的女子手中扒出长刀,塞进一旁晕倒的华服男子手中,目露嫌弃地打量了他好几眼:“这就是你的情郎?”
“天亮之后,你明白该怎么做。”梅韶声音带了些不耐烦,顺手将手上的血迹在华服男子身上擦干净,“名册呢?”
跌坐在血泊中的陈绮云晃神了半响才意识到梅韶在和自己说话,勉力打起精神回道:“名册在公子手中。”
“公子?”
“鬼市的主人,鬼商们都这么唤他。按鬼市的规矩,父亲死后,公子会把他生意交给其他鬼商,名册也会跟着过去。”
“你倒是知道不少。”梅韶冷笑一声。
陈绮云的眼中透过一丝怨恨:“父亲说,做鬼商损阴鸷,我是女儿身,本就阴气重,跟着他做这些不打紧。等兄长成亲后还可以帮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