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副心虚的样子,梅韶也不相逼,提点了一句:“长公主府里的事,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那里的事。”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迂回一下,不要正面出头,把喜服送给白子衿,让她出面?
虽说费劲了些,这也算是个主意。白皇后温婉贤良,为后三年,待下一向体恤,又和陛下感情甚笃,这种事情想来不会推辞。
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周茂早就精明得像个猴儿,当下就知道这句提点不是白得的,问道:“梅先生巧思,何以为报?”
“周尚书客气什么,算起来辈分来,您还是我的长辈,叫一声世叔也是不为过的,以后,我还要靠周世叔多多提点。”梅韶场面话说得顺溜,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盈盈,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乖巧世侄的模样。
这平都中的世家,非要拿着族谱排起来,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这小兔崽自反倒在这里和他攀起亲来。周茂心中暗骂,面上还带着他那一贯洋溢的笑容,敷衍道:“好说好说。”
梅韶眉眼弯弯,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附耳轻声道:“梅某一介布衣,如今没有半点官职。可毕竟和大人同在张相手下办事,也能勉强算上半个同僚,自然要相互提点着,周世叔你说呢?”
眼前这个小小的罪臣之后,回都才这么些时日,竟不声不响地攀上了张相这棵大树。
周茂见他说得大方,不像作假,连脸上的笑容都实了几分,神态顿时鲜活起来,伸出手拍拍梅韶的后背:“梅世侄一看就是栋梁之才,哪里用得着老夫提点,要是不嫌弃,礼部倒是有些空缺位置,只是怕世侄看不上。”
这次的话倒是透着几分真心实意,看来这个周茂还真是张九岱的人。梅韶确认之后,又和他说了几句客套话,捱到内监把他叫了进去,才转身离去。
勤政殿中早就清理过,看不出碎盏的痕迹。
周茂行过礼,觑着赵祯的脸色,不见阴晴,只好中规中矩地回报了一下婚事进展。
批着手中的奏折,赵祯任由周茂说了半日,才开口道:“周爱卿以为,为臣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周茂这样的老狐狸都愣了一下。
古往今来,和皇上谈论为臣之道的臣子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周茂感到自己背后的汗已经湿了大半。
他拿捏着话术回道:“自然是忠。”
“臣子之忠,是忠君还是忠国呢?”赵祯似是对这个回答来了兴趣,奏折也不批了,追问道。
这话问得古怪,可周茂来不及细想,胡乱回道:“君即是国,忠君即为忠国。”
听了回答,赵祯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瞄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