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青砖灰瓦和白墙,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这样的府邸在平都一直显得格格不入,放在之前,是说白家小家子气,建个宅院也是酸儒之风。放在当下,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脚下,辟得这一方清廉又安静的天地,做那隐市而居的君子,倒是让人夸赞他身居高位依旧风骨不倒了。
梅韶从小在岚州那样的江南水乡长大,初入平都时很不适应,白府的建造风格给了他很大的熟悉感,他也因此总是赖在白府,可如今这承载了他记忆的府邸竟让他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温暖。
再临故地,梅韶暗暗压下心底的汹涌波涛,在白府门前,等了半响,终于远远地看见了那个人坐着轮椅,朝自己而来。
只远远一眼,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涌上来的杀意。
他原本以为经年以后,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能在陈元青面前轻描淡写地提起往事,至少说明自己能够控住心神。可没想到,那些混沌而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是被他用浮于表面的冷静深深掩盖住,如今再见,已是惊涛骇浪从心中决堤而起,再也抑制不住。
那是仲夏的一个夜晚,闷热得星子都被融化不见,树上嘈杂的蝉鸣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乔装打扮过的梅韶小心地避过闹市,选了条僻静的小路,潜到白秉臣的院落里。
他收到周越传来的口信,说苍山之变另有隐情,白秉臣已经拿到证据,让他速速回京想办法见到梅贵妃,进言陛下。他星夜兼程赶到平都,看到城中张贴的告示,梅、柳、钱、冯四家的主犯都已下了大狱,判决的诏书还没下。他也顾不上回家看一眼,径直前往白府。
白秉臣房间的灯还亮着,依稀勾勒出一个在灯下执卷的影子。
“你来了。”白秉臣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梅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原本就算夜里,府上总有守夜的家仆走动的声音。而白府今夜也太安静了。
几乎是同时,随着白秉臣的声音落下,埋伏着的甲兵一拥而上,围住了梅韶,他正欲反抗,却听见清晰地弓弦拉满的声音,屋顶上原来早就安排了弓箭手。
周越的那番话只是为了骗他回来的幌子,连书信都不用,就是为了不留下一点证据给自己分辨。那苍山事变,白家又在其中做了些什么,白秉臣他又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
他并不敢再往里深想,同窗三年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一一闪过,是不是白秉臣一开始就抱着接近他,接近他的目的?自己还一直仗着将军府公子的身份,仗着自己的姑姑是宫中贵妃,替他解围,替他教训那些学里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直到心中朦朦胧胧地有了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