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应了声,便退下了。
师文庭无心用什么早膳了,站起身来,又叫人,说:“去请赵长史过来。”
赵青林看起来也已经知道了,进来匆忙见了礼,刚坐下又站了起身,说道:“大人,那位听说一直待在城东,别真是染上病了……”
师文庭一挥手打断了他,说:“别急,我们得做好准备,虽说葛乌妙手神医,但一直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能救命的药方,我瞧着是悬啊。”
赵青林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说:“大人,那……我们要做好什么准备?”
师文庭缓缓说道:“路千棠若真是染了时疫,黄柄立刻就会报到官家那里去,如何应对官家的问责,这才是我们要准备的。”
赵青林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道:“依大人看,我们该怎么办?”
师文庭神色肃然:“那个黄柄瞧着很会打哈哈,八成什么都清楚,瞒是瞒不住了,只要那件事不被捅出来,就不会有大碍——不过是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大齐子民数十万人,我们陛下又哪里管得过来。”
赵青林仍然一脸惊悸之色:“不是说……那位路将军,是定北侯的儿子,他出了事,我们怎么交代的了啊。”
师文庭笑了一下,说:“定北侯早就死了,至今连加封也没有,况且就是他本人站在这里又有几个人能认得出?不过是凭借那点唬人的话本小说才香火绵延,谁会当真。”
赵青林小心翼翼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师文庭悠悠敲了手边的桌角,拉着长音道:“他们要找源头,我们给他们一个源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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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柄一听说路千棠高热不退,登时慌了起来:路千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梁王这尊大神可该怎么办啊!他可送不走啊!
于是黄大人罕见地、非常积极地去看望了那位一直看不对头的病人,看望是看望了,黄大人也十分小心,严实地掩着口鼻,没到床边去,隔着里屋的屏风跟他说话:“将军近些日子好好养病!旁的就不要操心了!”
路千棠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脸颊被高热蒸得通红,这会儿大夫是不会让他乱走动的,但他确实头痛,也不甚想活动。
陈宣怕他无聊给他提来了一只白羽蓝尾的小鸟,养在笼子里,路千棠没法起身,躺着也能瞧见,还能隔空逗上一逗。
这会儿小鸟正唱着呢,被黄柄这一嗓子吓得直扑棱,路千棠又冲它吹了口哨,眼睛看着受惊的小鸟,试图安抚它,嘴上抽空应道:“那就多麻烦大人了。”
黄柄赶紧接道:“将军可一定养好身子啊,不然下官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小鸟安静下来,开始用尖喙缓缓梳理自己光亮的羽毛。
路千棠收回了眼神,望着屏风上印着的模糊人影,突然又起了坏心思,嗤嗤笑了一声,说道:“近些日子城东没人盯着,大人若是有心,便替我去看看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