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霂应下了声,眼底簌簌冷光,上次路千棠给他的药方他查了一个遍,多出来的那味薏碱草极难采摘,就是常年与山谷打交道的猎户农户都不敢轻易冒险,但偏偏郢皋就有一家药铺出售这种药材。
萧轻霂心里冷笑,保命符又怎么样,石头都能被风沙刮成粉末,他一个姚家又能蹦跶多久。
萧利从上次叫姚章回家休养,没过两月朝内就风言风语,说新帝给老臣下马威,要颠覆太祖皇帝留下的祖制。
没有哪个皇帝不惧人言,又何况是萧利从这个在反贼刀下登基的皇帝,他不仅给姚章加封太师,还将内阁职权全数奉还,恰逢前阵子萧轻霂又病重,这下又被那位阁老踩在了脚底下。
姚安之前因为黑赌场事件停的职,也早没了影响,罚了一年俸,几个月前就官复原职,继续做他的兵部侍郎。
新帝忍不住心内感慨,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两家功臣,谁承想这姚家竟然成了最大的绊脚石,像一棵张牙舞爪的巨树,而那张保命符就是它的根。
反观路家,也就剩下一张族谱,连祠堂都叫烧干净了,也不知是谁的授意,定北侯的赫赫威名几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史官的笔下,好像凉兖的英雄过往,都埋葬在了塞纳草原的冰层之下。
如今谁说来都要扼腕惋惜。
但即使被刻意掩盖、人为地抹杀,凉兖狼骑的战无不胜仍然活在孩童的歌谣里,活在街头巷尾的口口传诵中。
赤胆埋不尽,忠心掩不完,纵使青史写不下,世事留不得,也已不愧天地,又何来怨尤。
解释一下路千棠勤王事件,按照军律来说,他接帅令是没问题的,但是情感上说确实是不太道德的,抛开上一辈恩怨,梁王毕竟真心实意地提拔他(没有细写,提过一嘴),说来算是有恩的,谁都知道太子和梁王不对付,路千棠去帮太子自然算是背弃梁王,所以他两面不是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找的,他自己做了这个决定难免受人议论是非,但世事没有非黑即白,功过是非只能交给天下人评说,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算是在寻找自我的路上踏出的一步,就让他只做路千棠自己吧
第57章 沉寂
几天后,路千棠本要带着那幅千里迢迢而来的山居图登楚王府,但传话的侍从说殿下请他来避暑庄园玩一玩。
路千棠也听说楚王修了一座浩大的园子,因此心内也不疑有他,待到了地方,竹林溪水绕园不绝,水声潺潺,风过竹响,确实让人心内为之一轻。
不过这次竟没有美姬环绕、宾客喧闹,向来喜欢流连灯火花巷的楚王殿下身边只跟了一个红萝。
路千棠也自觉氛围与上次在画舫上大不一样,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萝在前引路,他们穿过了一条弯绕的长廊,四遭花叶摇曳,仿佛置身山林之间,路千棠颇为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