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并不是完全没有经过事的女孩。
她不迟钝,由于在感情上作为拒绝方的经验比较丰富,对别人的示好, 只会比起一般的同龄人还要敏感。
傅廷坤各种行为虽然非常收敛, 也很克制,然而那意思明明白白,完全没打算藏着,直冲冲就是朝着她来的。
现在跟刚开始不太一样,她的学业、生活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乃至事业也逐渐成形, 可以说差不多脱离了原本的家庭,也算得上远离了男女主,可以独立生活,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理解,并不像最初那样紧张和设限。
如果傅廷坤不是传说中的“反派”,她其实并不会排斥。
或者说,哪怕在知道对方的“角色”之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对方产生了好感。
进入军文院以来,过来示好的人不在少数,谢菱拒绝起来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对着傅廷坤这退一进三的做法,之所以毫无抵抗,除了他太过自然、润物细无声,究其根本,是她心里其实已经提前一步步投降了。
然而再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这个“炮灰”可以扭转身份,不再继续原本的结局,那为什么还总要纠结于傅廷坤的“身份”呢?
她说服了自己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天色渐亮了,才囫囵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首场表演结束,但是后续还有巡演,初步计划,《映山红》会先在市内连着演一个月,后续再视情况开展外地巡演。
军文院昨天晚上已经通知了大家,今天十一点要到学校集中,对演出进行经验总结。
虽然还早,但是想到学校还有事,谢菱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立刻下了楼。
这个时间,傅廷坤一般都在训练房里。
她按照以前养成的习惯,打算先跟他打个招呼,只是刚推门进去,见到里头的场景,脚下就不由自主地一顿。
“早上……”谢菱的招呼卡在了喉咙里。
傅廷坤已经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她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懵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做完最后十个引体向上才松手踩回了地上,先叫了一声“早”,才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谢菱现在脑子里哪里还装得进去昨晚的事,指着屋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本极为宽敞,却什么都没有,就跟雪洞一样的训练室里现在已经完全变了。
一进门,对面是顶天立地的贴墙玻璃,墙边又装了高低杠,地板重新浇筑过,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椅子和配套的柜子,旁边居然还摆了个录音机。
有那么一会,谢菱都觉得这是不是自己没睡醒,现在还在梦里。
这完全就是舞蹈室啊!
哪怕和学校的舞蹈室相比,也只是稍微小了一点点而已。
傅家就这么几口人,其他成员近期基本都不在家,就算回家住,谢菱也敢肯定他们没有一个是用得上这个舞蹈室的。
方素娥虽然是军文院的老师,但基本可以说不涉足舞蹈。
这舞蹈室是给谁的?
谢菱不想自作多情,可面前的局面,叫她不往那个方向想都不行。
傅廷坤说:“也没什么,我看训练室里原本空着,什么都没有,就让人帮忙重新装了一下,现在多了镜子,以后用来纠正自己的训练动作就方便多了。”
这个答案,与其说是敷衍,不如说是把人当小孩哄。
谢菱自觉已经不是小孩了,刚要说话,就见傅廷坤忽然半垂下眸子。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听着这话,觉得我是在哄你?”
谢菱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接话,傅廷坤又低声说:“你也没觉得错,我确实有点哄你的意思。”
怎么都没料到会有这个回答,谢菱顿时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
“要是以前,我肯定就咬死了这是给自己用的。”他说,“不过经过昨晚,想法有点变了,还是忍不住想给你交个底。”
“这舞蹈室做出来,最主要是想叫你搬过来住的时候能方便点,放假想要练舞也不用再跑去学校了,日晒雨淋的,最近又热,不愿意你一个人跑来跑去,我最近的假也不太多,不能时时来接送——也怕接送多了,我再心里情愿,你脸皮太薄,又受不了。”
傅廷坤说得一派自然。
谢菱的手按在门框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其他的东西虽然不好弄,幸好总算能买现成的,可这些玻璃订制,还有地板浇筑,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
这是时候开始动工的?
“方老师知道吗?”半晌,她才干巴巴地问。
这事该怎么跟方素娥解释?
她会怎样想?
好心照顾学生,谁知遇到个这么不省事的,居然反客为主,鸠占鹊巢,还教唆儿子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傅廷坤笑了声:“你刚开学这房间就开始装了,家里要动工,方老师怎么会不知道——放心吧,她没有反对,还提了不少建议,让我既然要做,就做得专业点。”
谢菱听得人都麻了。
“她跟我谈过了,毕竟是亲妈,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是认真的,还特地回去找档案室的老师重新确认了你的年龄。”傅廷坤慢慢地说,“我们两都成年了,也可以领证了,谈个朋友,不算过分吧?”
他定定看着她,眼神温柔,声音微微发沉,里头有种特别的力量:“很喜欢你,忍不住总看你,又老做点没头没脑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吧?”
“这想法挺久了,很早就想跟你说,又怕太快,叫你觉得我不够真诚,谢菱,现在认识也挺长时间了,你觉得我怎么样?值不值得谈?我的心很真,谈了就是朝着长远去的,希望不要把你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