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亲近摄政王的,被提拔被奉承。
华玉,便是那个得皇上圣心的人。
此前脏活累活不用她做,现下不同。有人借着此事刁难她,也根本不怕她有翻身的一天,毕竟在众人眼中,华玉外貌出挑,可到底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没用了,她自然也跟着没用。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
正如眼前这个,是宫里管事的嬷嬷,每每见到华玉都是谄媚讨好,现在却变了个样子,掐着腰大嗓门喊道:“人得认清自个身份,还真当自个是宫里娘娘?处处都得要人服侍不成。从前偷懒就偷懒,现下正是忙的时候,由不得你躲!”
这几日一直在兴国寺,宫里的事情知晓并不多。华玉也是昨晚上才从燕娘那里听到一些事情,如今再看眼前这人的模样,心下叹口气。
她简单梳洗一番,跟着出了桐花巷。
冯嬷嬷走在前,将华玉领到一间小院。指着地上的木桶道:“满宫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闲的人,你既是司寝女官,这些都是皇上换下的衣物,你洗干净些,若是做不仔细被我知道可别怪我罚你。”
华玉无二言,拎着木桶到池边,安静地浆洗。她无视周围人递来的目光,也不说话也不偷懒,认真干着手里的活。只是小腹坠坠地疼,水凉凉的。
劳累一天,回了桐花巷。燕娘一阵心疼。
“怎么能这样呢,分明是为难姑娘!”
华玉默默点点头。
是呀,是故意为难。
她活得小心翼翼,从不曾得罪人,若说真有那么几个看她不顺眼的,掰着指头就能数明白。无非就是利益之争,从前她是皇妃,跟她有利益冲突的是争皇上宠爱,如今她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有的不过是一份大胆勾、引摄政王的心思。
她不自量力,成了那人的眼中钉。
燕娘见华玉耸拉着小脸:“奴婢去请摄政王。”
华玉一惊,喊住她:“叫他来做什么!”
燕娘停住:“姑娘正是月事期间,疼得脸都白了,还被人安排去冰水里洗衣物,这不分明难为人。”
华玉弯腰压着肚子:“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燕娘还想走。
华玉便问她:“我和皇后,摄政王在乎谁?”
燕娘脸一白:“此事跟皇后有关?她平白为难姑娘做甚。”
华玉扯着嘴角。笑得难看。
这辈子跟前世有太多的不同了,摄政王早早地入住龙驭殿,皇上也没有死,反而去温泉宫养身子,她想若檀瑾宁真能离了朝政安心休养,这辈子或许也不用早死。而皇后跟皇上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如今摄政王登基,她的心思指不定全冒出来了。
表哥表妹,情谊深厚。
摄政王哪里还会记起她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啊!
华玉摆摆手,躺在床上拥紧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摄政王的态度我也摸不准,谁知他会不会理,若是燕娘去了他不来,落人口实,被皇后知道,肯定变本加厉。”
燕娘点头应是,心疼地摸摸华玉冰凉的小手,又去冲汤婆子放到她手边取暖。
半梦半醒间,华玉低声安抚道:“也就这样了。忍忍,过几日就好了。”
华玉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虽然摄政王态度冷漠,可在兴国寺,她总归是跟他睡了一夜,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她等了几天,天气转暖依旧不见摄政王的身影。
她暗忖。继而想明白了。
必定是摄政王要远着她。
从前他隔几天总会来她屋中,先前在栖玉宫时,他几乎每晚都来,什么也不做,只是让她念些话本,他坐在一旁小憩。可那时候,他是摄政王,如今他是名正言顺即将登临大统的摄政王,自然不好再跟她纠缠。
她是皇上的先妃子,传出去终究不好。
渐渐地,华玉就淡了心思。
本来接近他也只是因为不想走上前世的道路,她怕死,如今她认真地完成嬷嬷的任务,安分守己不出头,皇后忘了她这号人,也就不会刁难她。而她到了年纪就出宫。
想想,这才对呀。
华玉垂头盯着桶中潋动的水波,冰凉水丝绕着她的双手,似乎要将这股凉意渗进她的肺腑,她眼稍红,扁扁嘴压下喉间涌出的哽咽,动作慢下去。
冯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立马响起:“宫里的活一大堆,这才哪到哪儿,你可别想偷懒。什么身份做什么活,别妄想飞上枝头的事......”她掐着腰。还怕这人背后有人护着,可来这里干了几日的活,也没见有贵人递半句话,她就大了胆子,言语越发粗鲁谩骂。
华玉低应了声。
凉风飕飕吹动。脊背也跟着泛起凉意。
衣物翻动水波的声响盖住车轮声音。
檀云秋阴沉着脸道:“她是什么身份?”
华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背一僵,猛地回转身子,水洗过的通红眸子直直望向来人。
檀云秋气势比从前还要压人。之前在他面前还能喘口气,现在只是跟他的视线对上,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悬在额上。
冯嬷嬷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爷怎么来了。”
华玉也跪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