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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田园锦绣 两朵小花 7202 字 2022-06-29

或许是近乡情怯,元绣一时有些不敢说话,前些年虽说打听到了消息,但也只知道双亲尚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却不大清楚。

那小姑娘看见她,开口问了一句找谁,元绣还没说呢,小姑娘后头就出来一个佝偻着背的妇人。

元绣酸着鼻子看着那妇人,隔着篱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恸切:

“娘!”

出来的是她娘李兰花,头发斑白,皱纹横生,听见元绣痛呼心头也是大惊,被方才那小姑娘搀扶着才踉跄着跑去推开院门。说是院门,其实不过是竹子扎的篱笆门,刚刚那番大力推动下好险断掉。

李氏眯眼看了一会就认出来了,认出来以后便瘫在地上,捧着元绣的脸:“大丫头?是我们大丫头?!”

元绣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只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氏又拉了拉半蹲在身边的小姑娘,“去,快去把你爷喊家来。”

小姑娘听了吩咐,急慌慌把李氏扶起来,头也没顾上回就去地里喊人去了。娘俩相互搀着回了屋,回屋一番痛哭倾诉自不必提。

从外面看这几间屋子分外寒酸,进来以后四处灌进来的热风吹的人更是眼酸。堂屋里连张凳子都没有,李氏只好把元绣拉进房里,元绣这才看到床上还躺着个小男孩。

这小男孩比方才那小姑娘还瘦弱,脸颊黄瘦,嘴唇苍白,没半点血色。

李氏把凳子拿过来,等元绣坐住,她才把床上薄被掖了掖,然后坐到床上去了,屋里眼见只有这一把稍微高点、坐起来能舒服点的凳子。

“荷香跟苦芽儿都是你大弟的孩儿,芽儿夜里着凉,躺了三四天还没好……”李氏嘴里的荷香是方才外头的小女孩,苦芽儿就是床上躺着的小男孩。

“你前些年托人捎了钱回来,我还当做梦呢,不成想如今真好端端回来了”说着说着,李氏抹了把泪,“捎回来那些银子原先也不敢动,后来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如今花的一点没剩下”

元绣摸摸芽儿的额头,烫的惊人。她赶了两个月的路,一路上伤风着凉是常事,因此备了不少药。

李氏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亦步亦趋跟在元绣后头,接过药就要去灶里煎,家中银钱早就空了,看不起大夫,拖了许久,苦芽儿这才烧得不省人事。

再说那边荷香去喊她爷了,约莫一刻钟人就从外头过来了,赵大胜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冲开门,荷香扛着锄头跟在后头。

怪她嘴笨没说清,她爷看她着急忙慌,还以为家里出事了,撂了锄头就往回赶。

迎面看见元绣,一双浑浊的老眼晶亮,许是藏在血脉里的联系,他有些怀疑地盯着元绣:“大丫头?是大丫头??”

李氏听见动静,揩了揩手,掀开灶屋的帘子,声音颤抖,眼又开始发红:“老头子,咱们大丫头家来了!”

赵大胜听此,才刚忍回去的眼泪混着鼻涕一道淌下来,心里觉得哭成这样太过丢丑,垂着眼睛不敢看元绣。

元绣等了半天,后头再没其他人影,儿女都有了,那大弟必定是娶了媳妇的,不过再忙听见她回来了,也该家来看一眼,咋回事就她爹一个人,心头有些奇怪地朝后头看了几眼:

“大弟跟弟妹呢?”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半晌荷香才放下锄头,淡淡开口:“三年前发大水,爹娘去固河堤,娘掉下河,爹去拉,都死了”

二十三年前太/祖领兵起义,建了大武朝,无奈才即位三年便病亡了,再后来今上登基,恰逢南方涝灾北方旱灾,元绣一家跟着难民往京城逃命寻活路。

毕竟天子脚下,总能混口饭吃。

当初逃荒的路程还不过半,大哥二哥就不行了。元绣那时候正五六岁上下,是记得事的年纪,大弟还小,才会走路。

大哥二哥常偷摸剩下一口两口吃的,强塞给她跟大弟吃,直到最后两人饿得全身都浮肿,一按一个坑,先后咽了气。爹娘后来带着她跟大弟,千辛万苦到了京城,饶是逃到天子脚下,也没什么大用,城门一关,谁管你死活。

不少人牙子借此机会发难民财,几口粮食就能买些丫头小子,再卖进富贵人家,能赚很大一笔银钱。

赵家几个孩子,大的护小的,小的护着更小的。

大哥二哥为了两个小的,饿死了,她也为了更小的,自卖自身,好歹换几口粮食给家里留个活头。

她人虽小,却机灵,那时候一家人都没活路了,与其跟人牙子去不三不四的地方,不如跟着进宫,银钱多些不说,总不至于被坑进糟污地儿。

而爹娘则带着大弟,用她换回来的六两银子,外加一斗粮食,继续寻活路去了。

自此,她一入宫门二十载。

这二十年间,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竟真的只余年迈的爷娘带着侄儿侄女过活。腿伤的爹,佝偻着背的娘,瘦弱的侄女,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侄儿,外加个四面漏风的院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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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元绣除了才进宫那会儿受了不少罪,后来遇见贵人,不至于挨欺负,再后来年岁渐长,只有人家敬重的份儿,虽也有些勾心斗角,但衣食是上从来不亏的。

而家里人却像是真正的、苦瓜水里泡出来似的。

元绣心底赌咒发誓,要将家里日子顶起来。一家人相顾无言,李氏也垂着头,偷偷摸摸揩了泪,回灶屋煎药。

这药都是好药,她一闻就能闻出来,这回苦芽儿算是有救了。日子总要往下过,人总要朝前看,如今她手中的银钱,管一家人过日子尽够。

外头驴车上还有不少东西,元绣现在才想起来要拿。赵大胜一瘸一拐的帮着搬东西,家里几间屋子,元绣跟着荷香在家里看了一圈,这一堆东西放哪都觉得不合适。缸早就见底了,柜子里倒是还有小半袋发黑的苞谷面。

所有粮食加起来恐怕也就够吃个三五顿,元绣跟在荷香后面听荷香说这家里现下是个什么光景。

今年颗粒无收,家里统共六亩田,往年交过赋税勉强混个温饱,今年麦才抽穗,田里就叫人下了药,辛苦伺侯大半年的田地,就这样只长草不长麦粒。

赵大胜默不作声,把院子里两只鸡都杀了,元绣带回来的东西里头,还有不少佐料,干辣椒八角都有,两只干巴巴的鸡勉强炖了一锅。李氏把碗柜里的面全都倒出来,做成拳头大小的饼子贴在锅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