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这个了,话说海啸是不是摧毁了沿岸的村庄?有没有人受伤?”
“自然是有的,薛长老已经带人去救治了,不过还有更诡异的事……那些海水不对劲,恐怕是受了瘴气侵染,到处都是鱼虾的骸骨,掘地三尺才能挖干净。”
“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是啊,简直比当年宣长老出事、人魔两域交界处瘴气横流时,还要严重,舂都百姓农耕为生,仅仅两天,带着瘴气的海水席卷了大片农田,作物都枯死了,怕是要来一场大饥荒,将军他们正忙着开仓赈灾呢,楚姐姐的处刑也搁置了,只能说祸福相依……”
“既然如此,为了让百姓们成功渡过难关,五蕴宗义不容辞。趁着海啸暂时停歇下来,必须尽快在海岸线上设定结界隔绝,然后再把被污染的田地净化。”
“净化?师兄有什么主意么?”
“嗯,我这里有能驱邪的艾草汁,把它抹在剑身,然后将田地重新开垦一遍,应该可行。”
听他们话题并未扯到自己身上,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很惭愧,同门师兄弟都在忙正事,我却在消极误工。
正打算上岸,身后却伸出双手,将我重新拖进水下。
自然是荆年。
我猝不及防呛了口水,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流失,为了避免溺水,呼吸系统即将自动关闭,倒数的最后一秒,他划出只能容纳我们两人的结界,冰凉的空气这才渡入体内,就像他天生就比常人低的体温,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濒临窒息时,人的感官异常敏锐,因此虽然只有几口呼吸,却漫长得像一辈子。
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画面,有被3号设置的虚假现实回忆,漫长的上百年,弹指一瞬,更多的是和荆年相处的真实回忆。
我终于意识到,我们拥有彼此的时间在整个世界线上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于是终于回应了他的拥抱,不再担忧那些不确定的未来。
同时,他极具压迫感的神识在水下弥漫开来,交织成黑色的天穹,牢牢将我缠缚,再也无法离开他身边。
细密的疼痛在皮肤上生根发芽,为残破的淡红色花瓣注入新的养分,将其催化成熟透的紫红果实。
我忍不住开口道:“荆年你是不是又骗我了?明明说了相信我,结果还是在惩罚我。”
“当然不是惩罚,只是帮师兄去除身上的痕迹而已。”
假山后,秦属玉和秦四暮还没离开,继续在商讨。
“倒是稀奇,属玉师兄,我本以为你送我剑是要杀敌的,没想到第一次就用来垦地了。”
“别埋怨,只有剑刃才足够锋利,否则怎么破开满地魔气,还有艾草汁你也拿着。”
“好烫啊属玉师兄。”
“刚熬的当然烫了,前面有处荒废的温泉,走吧,我且教你怎么引真气入剑。”
脚步声戛然而止,秦属玉看着瘫靠在岸边浑身湿透的我,疑惑地问荆年,“你们这是……”
“师兄说想泡泡温泉解乏,我便带他来了。”
“这样啊……荆师兄和戚师兄真是情同手足。”秦四暮眼里有些羡慕,偷偷瞟了秦属玉一眼,后者还是有些不太自然,拉着越过了我们,去温泉另一头了。
荆年难得对秦四暮露出一个笑容,道:“并非情同手足,师兄已经与我结为道侣了。”
“啊?什么时候!”
伴随着秦四暮的惊呼,秦属玉手一滑,夜啼落入了水中。
我被他们的说话声惊醒,但还是觉得身子酸痛,动一根手指都觉得有些困难,朦朦胧胧看见秦四暮正手忙脚乱地下水捞剑,心里有丝不详的预感,问道:“属玉师兄,你把夜啼送给秦四暮了?”
“嗯,反正早晚都是要替代我的。”他喃喃自语,对我轻轻笑了一下。“师弟回去好好休息吧,过几日还要一起去海边抢救农田呢。”
第88章 奔赴晚霞(二更合一)
我便老老实实回去休息了,荆年洗髓后状态还算稳定,又恢复了每天晨练的习惯,我问他:“有必要这么勤快一日一练吗?”
“一日如隔三秋。”他平静地摆好早膳,但并不催我起床。
“师兄若是愿意,一日三餐也行。”
“师兄不愿意,师兄不行。”
“那小酒愿意吗?”他故意叫着跨越辈分的昵称,抽出了满是干涸痕迹的枕巾,换成新的。
我脸比煮熟的虾还红,干脆躲进被子里不出来了,有道是十年难得一日,修仙者寿命漫长,清心寡欲才是常态。
【荆年,特定场合会变得非常黏人。】
习惯性地在日志中打下这行字后,突然又觉得已经没必要这样做了,荆年对我而言,已经不是单纯的一个样本了。
但我并不打算将类似告白的结论告诉荆年,因为这个坏东西经过多次试验后已经摸清了路数,总是能在我处于疼痛与快感两段阈值的临界点时,逼我说出过分几百倍的话。
当晚,折腾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的我,又被几声惊雷吵醒,睁眼一看,窗户早就被风吹开了,溅进来豆大的雨珠,我顺手推了推旁边的荆年,却落了个空。
这么晚,会是去哪了呢?
我揉揉眼睛,撑了油纸伞处去找他。
续命的事情被暴露后,皇宫的夜里平静了许多,再也没有偃师们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连永寿宫的灯也不再亮起,据说长老们在知道皇帝的瘟疫是因那个饮人精气血液的玉杵而起后,也算是对症下药,设下结界封印了玉杵,皇帝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弟子们目前现在的首要任务,变成了为海啸善后,到处都能看到盛着碧绿色艾草汁的药罐。
毕竟是善后工作,大家入宫以来提着的心放松下来,借着这场大雨睡个安稳觉。
踱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看到荆年的影子,倒是发现了唯一一扇亮着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