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宫人大多是在白玉京待了几千年的老仙官了,与他一样年轻爱说的并不多,他从前还抱怨,可如今这殿内只剩下他和一个不会苏醒的殿下,他竟然也怀念起那些至少还会敷衍地搭上一句话的老仙官们了。
这安静的两百年里,他嘴巴寂寞得不行,便对着林焉说话,起初他还小心翼翼地,有些害怕忐忑,久而久之,或许是因为知道林焉不会醒,又或许是对着林焉那张脸说了太久的话,也终于有了几分混熟的感觉,倒是口无遮拦起来。
这回,他照例一边聒噪一边替林焉擦脸,絮絮着感慨:“殿下这张脸,可真是好看,标志,在仙人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却不料那张脸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
“你叫什么?”
“我……我,”小仙官吓得一愣,忙跪下来,手里死死地攥着帕子,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他这两百年坚持没有当着正主说过三殿下一句坏话。
“小的叫子衿,从前是在您殿里看管书房的下仙。”
林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觉得强光刺目,又眯上眼,“再拿一条帕子来,替我把眼睛遮住。”
子衿忙照着做了,就听林焉喃喃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话音一落,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
子衿不知道林焉回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至少,他知道行刑台上发生的意外,知道青霭君背叛天庭,将三殿下掳去了幻音岭。
他战战兢兢地低头道:“殿下给小的改个名字吧!”
“不必改,”林焉叹了一声,“谁的名字不是自己或是父母亲人慎之又慎取出来的,我有什么资格改旁人的名字。”他轻轻道:“况且,这个名字很好听。”
“子衿……”他说完又重复念了一遍,“你以后同我说话还像从前那般就是,自称‘我’就好。”
“您……您都记得?”子衿想起自己那些没头没脑的碎碎念,一时有些尴尬。
“我爱听的。”林焉站起来,那敷在眼上的帕子便掉了下去,他阖着眼,抬手勾了勾,窗幔上深黑的纱巾便落到他手里,缠在他双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