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向他行了一大礼,眼里多了几分犹疑,谦卑恭敬道:“见过元君大人,不知烦劳大人至此,所谓何事?”
他用灵药救过赤狐,虽然后来再也没有用过法术干扰人间战事,但身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见有白玉京上的仙官儿找来,他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落川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道海蓝色的光酝酿在他的掌心。
长生来不及反应,只觉双腿一软,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分毫没有意识到,他周身的血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躯壳亦逐渐变得干瘪。只觉得周遭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坠入无穷无尽的深黑海底,直到——
“长生!”
一声厉喝,枣红袍的少将军打马前来,瞬间让长生从迷蒙的控制中脱离而出,他双掌前推,顷刻间生长而出的参天大树化解了势如破竹的力度,落川君似是有些意外,缓缓收了手,看向他身后赶来的凡人。
来不及去诘问真佛突然动手的缘故,他眼里带着几份焦急和慌乱看向前来的夏瑛,语气里带上了焦灼:“不要过来!”
然而夏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静立在一旁的落川君,抿唇勒住缰绳,压住躁动的赤狐,对长生道:“上马,我带你走。”
夏瑛甚少露出这样的神情,长生愣在原地,有些发怔地看向夏瑛,恍惚间忽然发现,少将军那张刀凿斧刻的面容在逆光之下,显得格外凌厉。
可他面对长生时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我听应顺说你去采药了,天色已晚,我不放心。”
夏瑛望向他,眼神一如平常,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刚刚长生使用的法术,也从未怀疑他不是人。
他向长生伸出手,再次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吧。”
落川君似是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夏瑛,任由他将长生带走,站在原地没有言语。
呼啸的风声掠过耳边,北方的风干燥而锋利,刮在夏瑛的脸上,他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路向前奔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长生从他的身后环住他腰身抢过缰绳,“吁”得一声猛地勒住马首,破空的嘶鸣声响,骏马抬高前蹄,一仰一倒之下,堪堪停了下来。
夏瑛低下头,握着缰绳的手被长生用手包裹住,他微微向后偏头,却看不清长生的脸。
“你不好奇么?”长生问:“譬如他是谁,他为什么伤我。”
“你伤的重么?”夏瑛的目光漫无边际地落向前方,“还能下马么,我带你去寻最好的郎中。”
“他是真佛落川。”长生道。
他本是妖,白玉京从不庇护妖族,故而妖族也从未有过拜祭供奉神仙的习俗,可人族却少有不拜神的,尤其是真佛,在人间的信徒仅次于天帝,又有标志性的剃度,就算不认得其他的神,必然也是认得落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