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在天兵的簇拥下猛地降下身形,直直飞向他与问寒最初落脚的地方,那里还有他挂牌过的医铺,如今早已换做了新的东家。
那些天兵骤然失了他的踪迹,忙追上去,无奈三殿下灵力高强,极快便不见了人影。
林焉走进那药铺,那学徒忙问他,“先生什么症候,我这就请师傅来替您把脉?”
林焉望着熙熙攘攘的铺子,抓药的抓药,看诊的看诊,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晃了眼,竟觉得那学徒的相貌,也有一分像问寒。
可这里再也没有林大夫和学徒问寒了。
他忽然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只觉得脑仁仿佛要炸裂般,闷闷地生疼。
于是他摆摆手,递给那学徒一锭银子,“寻间安静的客舍,我休息一夜便好。”那学徒收了银子,饶是觉得他奇怪,亦不再多说。
林焉卧在榻上,嗅着周遭清苦的药香,原以为头痛难睡,却不料没多久,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吟唱似的,温柔而缱绻,以至于他的意识很快便陷入了虚空。
意外的是,他居然又做了一次梦。
梦里他掉进灵器砸出的深渊里,周围是被他拉下水的活人佣,他想挥剑,却觉得身体很沉很沉,几乎无法动弹。
直到沉得越发深下去,那些活人佣还有碣石君都在很远很远的上面了。
周遭黑极了,几乎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总觉得有一双手在将他往下拽,他想要挣脱,却显得格外徒劳,耳边一直回荡着似有若无的音乐声,如同蚕丝一般点点将他吞噬包裹。
深重的绝望之下,他只觉似乎被推搡,又似乎被拖拽,迷迷糊糊的人声变得渐渐清晰,他终于猛地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他睁开眼,才发觉是那学徒正在推他,见他醒了,才松了一口气道:“可算是醒了,我师父说你一看就是被魇住了,怪吓人的,有人就这样做梦做着做着就疯癫了也有的,所以让我把你叫醒。”
“多谢小师傅,”林焉闭了闭眼,抚平过快的心跳。
也不知是否为错觉,之前受的内伤仿佛恢复了些许,连带着心头异样而微妙的感受挥之不去,与那次梦见秦央如出一辙。
那梦里的乐声,他回忆起来,就是织梦曲。
只是他已经感受不到织梦者的位置了。
他谢过小学徒和老大夫,门外忽然进来一人,脱去了铠甲,林焉还是很快认出是之前跟着他的仙兵。
“公子——”那仙兵压低了声音,“你可让我们好找。”
那学徒估摸着是林焉的家人寻来了,便悄没声息地离开了。
“我的公子欸,您怎么跑到这个地方睡觉来了?”
“一时走岔,迷路了。”林焉随口道。
他从床铺上起身,挥散了心头思绪,又给药铺老板留下一包银两,便在那仙兵着急的神色下走出了药铺大门,门外皆是随行的仙兵,列作几行,此时虽换了布衣,仍是黑压压一片,显得甚是吓人,连带着药铺老板都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