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似是十分疲劳地动了动眼睛,虽然没有说话,但一直望着喜堂的方向。
谢炀了然,拍了拍修士的肩膀直起身往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蓝府偌大的正堂摆满了酒桌,桌上山珍海味吗,琼浆玉液无数,看起来理应热闹的多,然而却似外面一样,东倒西歪地躺倒了一屋子的人——有些是睡了,有些直接断了气。
中间位置站了个凤冠霞帔,美艳动人的红衣女子,她正用她白皙纤长的五指,轻轻折断新郎官的脖子。
“江映月!”
蓝玉溪瞬间便断了气,从自己新娘的手中无声滑落,死不瞑目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被缚于一旁的江淼淼。
“爹……姐……”他面带恐惧地叫道。
皇甫周正完全没料到原来那所谓的幕后黑手就是今日成亲的主人,她双眼木讷地喃喃道:“为什么?”
江映月转过身来,见是谢炀等人,笑眯眯地从嘴里吐出一高一低两道声音,“他话太多了,说什么要我停手就原谅我……笑话,这分明都是他们该着的。”
低一点的那个属于江映月自己,高一些的那个显然就是与她共用一个躯壳的玉铃罗。
“是你救了玉铃罗!”
事到如今,万事皆晓。
江映月用沉默回答了谢炀,她现出了那双跟江疏雨一模一样的黄金瞳,抬眼间眸光流转,活像条看见猎物的毒蛇,“谢炀,这回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了,倘若你真的爱我哥的话,就不该把他从梦境中带出来。你破了惊魂的阵眼,毁了我哥的希望,你说,你是不是该赔我?”
美人闹脾气,原本是件令人看着赏心悦目的事情,却让人生生看的从头寒到了脚底。
谢炀冷声道:“人间才是他的希望,你那些蹩脚的幻境恶心的我想吐。”
“呵,”江映月嗤笑一声,“人间?你少给我提人间!既然你去过兄长的梦里就应该知道,我一家老小是为谁所害!他们平日里倒是离得远远的,一旦我们没了庇护便想着法子陷害我们!你看过城里的那座福安桥了吧?那是生生从我爹娘的血肉之躯上升起的,而那些做了恶的人却在汾舟城里活得安然无恙……他们以为出了江家庄以前的那些事就可以全部一笔勾销了吗!”
她愈说,浑身愈是激烈地抖动,浓妆艳抹的脸上更红了几度,嘴里发出咯咯嘣嘣的声响,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半晌之后,她理了理衣装,渐渐平静下来,目光中不带丝毫温度,“没关系,等我杀了你,再让兄长重新入睡就好。”
“你不能了,”谢炀道,“如今嚣张已经失去了戾气,你休想再招出花妖害人。”
没想到,江映月却并不把这放在心上,“鬼气戾气,哪个都行,只要还有人死,惊魂梦境永远不嫌人多。”
说罢,她单手聚起一道充盈的灵力,还如抚慰一个孩童那般,温柔地将方才才在众人面前掐死过一人的五指扣在了江淼淼的头上,“淼淼,别怕,不久所有的人都会去梦境中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