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推开他的手,在肩头点了一下,先止血,他扶着胸口沉重地喘息着,良久后才开口:“身上带着护心胆吗?”
千流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充满狂喜,重重点了下头,赶紧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看到玉瓶之后松一口气,笑着对萧持道:“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了,还好我把游神医的药随身带着。”
说着,就要打开瓶塞给萧持把药倒出了,却被萧持伸手按住,他拿了药瓶,对他挥了挥手:“我饿了,去找点吃食。”
千流着急道:“我现在不能离开!”
“死不了。”萧持语气不耐,伸手推了他一下,千流向后一靠,坐在地上,借着月光看到萧持紧绷的青筋,知道他现在不止是身上有伤口,心上更是有伤口。
回京路上,主子跟亲生母亲大吵一架,自从齐王死后,主子统领三军,萧抉的权力便逐渐被剥夺,引起了秦归玉的不满,秦归玉希望在主子登基之后,可以逐渐放权给萧抉。
可秦归玉不知道,这次派人来行刺主子的人,就是萧抉的人!
如果不是有人传信给他,恐怕这次还真的凶多吉少。
千流拍拍屁股站起来,对萧持道:“我去给主子找吃的,很快就回来!”
顺便再找一些治伤的金疮药。
千流不懂医术,知道自己留在这也无济于事,而且行刺的人都已经被他杀得七七八八了,有那个人在,他相信这次自己和主子都能化险为夷。
说完,他转身遁入黑暗中。
萧持觉得耳根清净一些了,他屈膝端坐着,摊开手掌看了看装有护心胆的玉瓶,看了很久,又塞回到胸前的口袋里。
溪水潺潺流动,好像能抚慰这上任何躁动,萧持向后一靠,养躺在石滩上,天为被,地为床,石为枕,竟觉得这一刻很舒适。
好久没有这样心静过了,那一瞬,所有的疲惫席卷全身,他突然就想在这里睡个好觉。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死在破庙里,或者死在今夜,会有人为他掉一滴眼泪吗?
会不会有人后悔,会不会有人难过?
他不知躺了多久,意识逐渐剥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追兵?
萧持紧绷了身子,但身上的剧痛又让他没办法快速起身,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持却听出来此人绝不可能是萧抉派来的追兵。
是个女人?
那人似乎比他还害怕,应该是发现了他,忽然站住一动不动。
萧持想,可能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走了夜路,路上碰见个倒地不起的男人怕是都会紧张恐惧,用不了一时半刻就该吓得跑开了。
那人的确是跑开了,可萧持却听到了溪水声,她在溪边洗了把手,又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脚步还带着警惕的试探。
这么怕,还不走?
女人没走,而是蹲在他身前,先是探了探他鼻息,然后松了一口气。
萧持正想着她会做什么时,忽然听到“撕拉”一声,然后胸前一凉,身前的衣服已经被撕开!
萧持疑惑了,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或许不是女子,而是重量比较轻的男子?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伤口的时候,萧持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同时,手紧紧握住那人手腕,静谧的深夜中,月光缥缈,四目相对。
她吓得一颤,惊慌失措的眼眸亮若星辰,倒映出他一脸冷漠的神情,手心处很软,也很温暖,萧持忽然变得清醒些。
她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抽出手想要脱离,萧持却骤然加紧了力道,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
她向前一趴,眼睛如惊慌的小鹿一般,赶紧支起身子,萧持打量着她,的确是村中妇人的打扮,但她眉目秀丽,脸色光泽柔顺,温和的五官面孔给人一股莫名的亲和力,让人下意识觉得她不会是坏人。
她好怕,想躲,又躲不开。
“你的伤……不止血会……没命……”
会医术?
萧持心中不由得想笑,都已经怕成这样了,还担心他会没命。
怀中的护心胆,只要他吃下去,什么厉害的伤都能治愈,但他没有吃,让她帮自己处理伤口。
女人哆哆嗦嗦地,可撕开布条的手却没抖,她动作很快,干净利索,萧持第一次碰见有人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对他如此友善。
这个行为与他是谁无关,只与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有关。
萧持忽然觉得人生有那么点意思了,他始终没说话,任凭他处理伤口,抬头看着夜空,还有高高悬挂的月亮,偏僻静谧的乡村小溪旁,竟然也有这样的美景。
女人起身,不说二话,转身就走。
萧持当然猜到她会这么做,一丝惊讶都没有,夜路偶遇受伤的陌生人,能克服恐惧进行最基本的医治已经是善心大发了。
回头让千流找到她,奉上赏赐吧。
萧持没看她背影,忽然眉头一皱。
他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女人好像生气了,把药篓一扔,是生他的气?
她弯下身,抬起他的胳膊,在萧持还没参透她是何用意的时候,她已经卯起劲来给他架了起来,萧持身子一轻,下意识扭头去看她,她仍在懊恼,没好气地说:“你死了,我也于心不安。”
还让命令他也使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