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被他的态度说服了。
萧彻坐在桌角,脚踩在凳子上,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叭叭道:“当年赵、梁、齐争夺天下,只有我父王与世无争,这些话都是他教我的,可惜有人还以为父王只是韬光养晦静等时机,把筹码压到我父王身上,谁知后来发现父王确实没有争位之心,扭头就去投靠别人了,导致我有个……”
“你很闲吗?”
一声低叱打断了萧彻的话,他扭头看了看萧持,发现他一脸深沉,知道他不好惹,顿时收敛了几分。
“不闲。”
“不闲滚出去。”
“滚出去就滚出去。”
萧彻抓了一把瓜子,嘴上默默叨叨的,感觉到背后吹来凉气,他赶紧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姜肆有些好奇:“他还有个啥?”
萧持蹙眉:“不知道。”
“那你为何打断他说话。”
“嫌他聒噪。”
姜肆收回逼问的目光,坦诚地点点头:“那确实有点。”
她说罢,忽然起身走到萧持身前,她站着,他坐着,萧持投来疑惑的目光。
姜肆捧起他的脸:“你难受吗?有没有觉得头疼?”
萧持摇摇头,脸上还是不易看透的古井不波。
姜肆却将他的头往怀里一按,极尽温柔地顺着他的发,萧持有些错愕,然后听到头顶传来姜肆的声音:“萧持,你噩梦醒了吗?可以松一口气了吗?再也不会被往事纠缠了吗?”
萧持脸上有些挣扎,就像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刚才那些人。
萧抉死了,他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更没有快意。
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心里有一块是空的。
“如果事情都过去了,就放下吧。”
萧持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那一勺凉粥,他曾以为萧抉连那一勺凉粥都要嫉妒他,想跟他抢,后来自己想想,他只是想要他快点死罢了。
那更无情。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逐渐远去,他如今已经能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放那个人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身边人,不愿再给人伤害。
那个人是因他而生的,也保护他,也嘲讽他,肮脏阴暗的事都交给他去做,恶劣的坏人都让他去当。
如果真的放下,他就该离开了。
姜肆希望他离开?
萧持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被抛下的那天。
姜肆想要治好他,首先要杀死他。
他曾对她做过的事,能让她恨之入骨,而她喜欢的,也只是那个光鲜亮丽的人。
萧持忽然感觉额头微凉,柔软的唇瓣覆上他眉心,细密的吻一点一点落在他眉梢、鼻梁、唇上,姜肆甚至是带着笑的,她忽然发现她现在能一眼看透他。
“你心里又在想什么?”
姜肆在他耳边笑,温凉的气息散落,将他心头的戾气都给驱散干净,萧持抬头,看到一双莹透如珠的弯弯月眼。
姜肆一遍遍抚摸着他的鬓角:“我想要你不再困囿于旧梦,只是希望你每天活得快乐一点,不管是哪个你,什么样的你,好的坏的你,都能从深渊中走出来。”
萧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觉得心口被攥住的那个位置在一点点放松。
他多久压抑住自己了?他心中认定她会对他厌恶。
姜肆却对他说:“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就像无论我怎样你都喜欢一样。
她那句话将他从噩梦中救赎出来了,从此他好像终于可以放下所有芥蒂,跟过去告别,也跟自己和解。
不管他是好是坏,他都不会被抛弃。
只要认定这一点就好了。
姜肆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萧持不那么温柔地将她压在他与椅子之间,但手臂撑起了很大的力道,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只是觉得腰有些悬空,身子忍不住向下滑,只好用手攀住他肩膀,心跳动得厉害。
跟以前的他有些不一样,但又有哪里没有改变。
姜肆是第二日下午才醒来的,醒来时已经在床上,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在意识剥离前她躺在椅子上……
姜肆赶紧挥走那些画面,面红耳赤地下了地,收拾好出去时已经是黄昏,没想到直接跟周大夫打了个照面。
准确说是周大夫等了她一天。
萧持留下命令不准任何人打扰皇后,周大夫自然也不敢出声把皇后叫醒,只好守在门口,等着第一时间给皇后汇报情况。
姜肆扶了扶发髻:“什么事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