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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2)

姜肆也忙低垂下头,默默地行了一礼。

但太后明显没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太后看着萧持,堵到胸口的气被她尽数吞下去,到喉咙里就变成刻薄的冷笑:“陛下荣登大宝,做了皇帝,都不知见了母亲要问安了,当真是一个孝顺温良的好儿子!”

这等明显的反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姜肆双手交握放到腹前,心中思忖着,这个秦太后乃是先齐王少时相伴的发妻,育有两子一女,陛下是她亲生,按道理来说,两人的关系不该闹得如此僵才是。

“你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姑且算了,但你今日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经过三司会审就将那几个齐地官员斩杀?你这样何异于亲手打你兄长的脸!”

秦归玉愤怒地伸手指着他,气得全身都在发颤,就好像他杀的不是别人,是她的至亲骨肉一样。

萧持的脸上从始至终没有出现任何波动,他看了张尧一眼,张尧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将后面跟着的宫人带下去了。

姜肆原本也应该跟着张尧一起走,可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挪动脚步,静静地站在后面,躬身含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归玉在气头上,大抵是将她认作了宫女,并未留意她,萧持也没让她出去,她偷偷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听着。

萧持平静道:“颍川织造勾结州牧、监察御史等诸多官员收受贿赂,贪污官银搜刮民脂,其罪当诛。朕杀他们是依照大魏律例,与旁人无关。”

秦归玉厉声反驳:“无关?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抉儿的心腹,哪一个跟抉儿没有交好?你杀了他们,无异于告诉世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抉儿授意让他们做的,如今人死了,死无对证,你要他如何自证清白?”

说到此处,她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眼中含着悲愤:“你都已经做了皇帝了,难道就容不下他吗?他可是与你一胞双生的亲兄长!”

萧持忽然抬头,笑着看向秦归玉:“母后怎么知道他就是清白的?”

秦归玉一怔,被那深邃无底的目光盯得背后发凉,有风吹过窗子,将殿中的熏香吹散了几分。

秦归玉心头闪过疑虑,但那个猜测只在她心中停留一瞬便被剔除干净了,她神色坚定,斩钉截铁道:“抉儿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她眼神缓了缓,语气忽然软了起来,看着萧持冷漠无情的模样,后悔和愧疚涌上心头,她轻声劝慰道:“我知道那件事是母后对不起你,但这都跟你兄长没有关系,他不会挡你的路,也不会抢你的东西,他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到现在也仍然不好,母后多疼他一些是应该的,这也不是他的错……”

“齐王不日归京,”萧持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已多出一丝不耐,“母后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等他吧。”

听到归京两个字眼,秦归玉眼中浮现喜色,但很快就变成了更深的忧虑。

萧抉袭承了先齐王的王位,此前一直在封地,眼下他要进京,虽说能离她更近了,可别人要盯着他也更方便,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归玉见萧持不愿再谈,恐说多了惹他厌烦,让他把火都撒到抉儿身上,终究还是偃旗息鼓了。

她已有些后悔,是她听到萧持在大殿外杀人的消息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不计后果地闯进养心殿,如今他称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论是她还是齐王都要仰仗他鼻息,真把事情闹僵了,必不好收场。

秦归玉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才刚受过伤,也要保重龙体……哀家走了。”

她转身,背影才显出几分老态,萧持看也没看她,转身回到硬榻前坐下,这次不用姜肆说,自己躺好了。

“继续。”

他平静地说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姜肆却看到他眉头比方才皱得更紧了。

她没说什么,走过去,将手指重新放到他太阳穴两侧,轻轻按压。

“刚才,为什么没跟张尧一起出去?”萧持忽然问她。

姜肆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他,他闭着眼,大抵也不知道她的目光如此放肆,静了一会儿,才道:“民女说要观察观察陛下的病情,就需要多了解陛下,陛下平日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与病情息息相关,民女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倘若陛下有不想让民女知道的事,还请提前告知,民女一定避讳。”

萧持没有说话,就在姜肆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却听他道:“你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足以让自己掉脑袋。”

姜肆一惊,手一下抬起来,她向后退了几步,猝然跪了下去:“民女发誓,民女什么都没听到!”

萧持坐起身。

“你怕朕?”

姜肆不知说什么好,这个问题,她早在河边就回答他了,但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难道他还觉得自己特别和蔼可亲?

姜肆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民女不是害怕,是敬畏。”

她一本正经。

萧持忽然觉得自己被别人搅乱的心情变得好些了。

不是害怕,是敬畏。

这种瞎话说得也是信手拈来。

“每日未时三刻,张尧会接你进宫,既然要多观察观察,朕给你这个机会。”

姜肆听到头顶传来的命令,抬起头,睁大眼睛。

每日?每日都来的话,阿回怎么办?

她欲推辞,萧持已经对她摆手让她退下了,想起方才太后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母后都拿他没办法,她又能怎么样。

只好领了命退下。

姜肆满怀心事地出了皇宫,只觉得这一遭弄得她神惊肉跳,疲惫不堪,比出了十日的诊还心累,可一想到要回将军府,她倒宁愿回去再给陛下按按。

回去时霍岐还在正厅等她,门房先传来消息,她刚踏进府门没几步霍岐就走了出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眼:“如何,陛下没难为你吧?”

姜肆没什么好脸色,不答反问:“阿回怎么样了?”

霍岐一怔,回道:“吃了药就睡下了,我告诉他你一会儿就回,他才安心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