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序转过头,沈承安面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碧绿的眼睛就紧紧胶在他身上,纵然旁人没有察觉,盛霜序已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沈承安的视线过于赤裸灼热,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沈承安说:“老师,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在顾小曼和前台的目光下,盛霜序不得不僵硬地转回了身体。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说话的地方,盛霜序不想表现的太过怪异,便不能临阵逃脱。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带着沈承安走进了教职工的卫生间里,见里面里没有人,才敢开口说话。
“我一会还得上课,沈承安。”
“还有八分钟,”盛霜序强装镇定,嘴唇止不住哆哆嗦嗦地发抖,说,“我要提前两分钟回教室,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发觉忍耐只会叫伤口溃烂腐烂,痛苦不会随着他的压抑减缓,他迫切地想见盛霜序,便一刻都不能再等,他废了不少功夫,才终于找到了盛霜序工作的地方。
沈承安就沉默地盯着盛霜序看,他此时已顾不上原本那虚无缥缈的倨傲,他虽如愿以偿见到了他的老师,内心的欲望却如无底洞,光是单纯地看着盛霜序,已无法弥补他的贪婪。
盛霜序见沈承安盯着自己不说话,只觉得毛骨悚然,便又重复了一遍:“沈承安,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谈话不过是他的借口,他想见盛霜序想的要发疯,想念本就没有理由,来见盛霜序便更没什么理由。
沈承安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盛霜序,我们的合同还没结束。”
“……你现在和我走。”
第76章 倾诉
盛霜序一愣,继而气得冷笑出声来,连对沈承安的害怕都消减了许多,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妈妈亲口说要替我结束合同的,她没有和你说明吗?”
沈承安语塞:……
盛霜序看起来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把他慌不择路找出的由头直接堵死。
沈承安说不出反驳的话,想要去抓盛霜序的手腕,还没触碰到他,就被狠狠甩开。
盛霜序忍不住一脸嫌恶,说:“要讲话就好好讲,不要碰我。”
沈承安被他如此冷漠的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生出几分求而不得的恼火来,便板着脸说:“盛霜序,你想要什么?要钱吗?我可以比玛利亚给的还多——”
“沈承安,你死缠烂打做什么?”盛霜序冷冰冰地打断了他,一字一句扎得沈承安张皇无措,“你还想拿什么威胁我?我的女儿?我的工作?”
沈承安从没见过盛霜序这副模样,他从不知道盛霜序也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词语,
“我们的合同已经结束了。”盛霜序根本不给沈承安喘息的余地,“给彼此留点最后的体面,不行吗?”
沈承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痛苦蔓延至他的肺腔,将空气吞噬殆尽,随之而来是无穷无尽的窒息感。
碎发凝结着冷汗,一缕缕贴在他脸侧,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的老师真的要甩下他离开了。
这样的事实叫他头晕目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而模糊。
盛霜序根本没察觉到沈承安的不适,他也不愿仔细观察对他而言可憎的面目,他看了眼手表,淡淡地说:“五分钟到了,我要去上班了。”
盛霜序转头就走,把沈承安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你也快走吧,别吓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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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光是看见沈承安的脸,就总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便更是因此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不愿把私人的怨气带到工作上,硬是强撑着上完了课,好在没让学生察觉出异样来。
顾小曼见他面色惨白,赶忙将他拉到办公室里,盛霜序本想早些回去,但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便只得在办公室先坐下。
顾小曼为他倒了杯热水,担忧地问道:“盛老师,是因为刚才那个人的原因吗?他来时说是你的学生,我们就没拦,如果有下次的话,就绝不叫他进屋了。”
盛霜序不想把顾小曼也牵扯到他与沈承安的腌臜事里,他捏着纸杯,热水微烫的温度传进他手心,他赶忙摇头说:“我们是有些小矛盾……不过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想他应该不会再来了,没事儿的,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你是毛豆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顾小曼挑了挑唇,安抚道,“盛老师,朋友就是困难的时候互相依靠的。”
“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周末通常是盛霜序最忙的时候,他要上课,课后还得备课批改作业,突然空出来一天休假,反而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盛霜序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诊所的,他恍惚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刻意不去回忆的、尘封的记忆随着沈承安的纠缠再度涌起——
一切都是因沈承安而起,沈承安毁了他的人生,叫他妻离子散,也叫他再也不能在世人面前抬头做人。
越是想将痛苦的回忆抛之脑后,那些侮辱他的言论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苦、挨那么多不知情人的辱骂呢?——凭什么呢?
盛霜序烟瘾犯了。
他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才发现泪水已染湿了床单,他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翻箱倒柜地去找压在箱底的烟盒——他许久没抽烟了,若不是沈承安来扰乱他的心绪,他或许能顺势把烟戒掉。
烟是为他痛苦疗伤的解药也是毒药,只有在袅袅白烟中,他才能暂时有喘息的空间。
盛霜序抱着烟灰缸跌跌撞撞地躲到了阳台去,梁烧在楼下坐诊,小鹿也在卧室里,来这里吸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他叼着烟,哆哆嗦嗦地点了火,尼古丁充斥肺腔的一瞬间,盛霜序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