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筠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殊澜的神情。
江殊澜的确有些意外。
那些人以邢愈为首,都是江殊澜的父皇特意留给她的手下,之前一直以十分平常普通的身份隐藏在各处。
江殊澜没想到其中也会有临清筠的人。
她猜应也是有人被取代了。
“那些原本的人……死了吗?”
被取代的人若还活着,便只会徒增暴露的隐患。
临清筠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稍稍加重了一点揉捏她耳垂的力道,语气温柔地反问:
“若我说为了能让手下混入其中,我杀了他们,澜澜会怎么想?”
江殊澜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那些人本是孤儿,自幼便被江殊澜的父皇派人养育,一直都以保护江殊澜为己任。
前世江殊澜曾看着他们或为了保护她、或为了替她寻药而伤亡,到最后已没几个人剩下了。
江殊澜并未认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但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因她而死。
江殊澜知道临清筠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才派手下混入其中,但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
临清筠已从江殊澜片刻的犹豫中看出她的回答,黑沉的眸子在江殊澜看不见的地方暗了暗。
他的澜澜善良心软,但临清筠却并不愿意她把这些心软分给别的人。
他无比希望江殊澜能再也看不见其余任何人。
她是他的,无论是怎样的她,临清筠一丝一毫都不愿与别人分享。
“杀的是该死之人。”
“夏问陆续查到了先帝留给你的人,也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你让人去禁军营调用邢愈他们那日,其中有几人动了歪心思,想把先帝给你留了手下一事揭破以换取利益。”
“我的手下取代的便是他们几人。”
临清筠无声叹了口气,有些难掩低落道:“原来澜澜以为,我会为了安插手下而滥杀无辜吗?”
听出他话里的难过,江殊澜心尖猛地一颤,有些慌乱地说:“对不起,我不是……”
江殊澜顿了顿,随即自责地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她无法为自己辩驳。
因为她方才的确没想过,临清筠杀的人并不无辜。
江殊澜意识到,不知为何,自己方才竟觉得临清筠会为了她抛弃原则和是非,去杀无辜之人。
她明明应该最清楚,临清筠不是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临清筠缓缓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无妨,应是我做得不够。”
临清筠深知自己并非什么好人,为了江殊澜,无论杀谁他都不会犹豫。
若是没有那几个背叛江殊澜的人,他也会命人选出适合被取而代之的人,让他们彻底消失。
但这并不妨碍他抓住此时江殊澜对他的愧意和歉疚,更多地蚕食她心底的位置。
“我没有往心里去,澜澜不必道歉。”临清筠低声道。
知道自己让他难过了,江殊澜心底的自责渐深,安静地埋首于他怀中。
临清筠越善解人意地体贴她劝慰她,江殊澜便越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想他。
她甚至觉得自己辜负了临清筠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她明明那么爱他,江殊澜想不明白自己方才那一瞬间为何会把临清筠想成那个陌生而冷血的模样。
天色逐渐暗下来,雨声渐小,江殊澜仍依赖地窝在临清筠怀里。
“早些歇息吗?”临清筠温声问。
今日她服了三次药,其中都有些安神舒缓的药材,临清筠发现她渐渐有些倦了。
但江殊澜摇了摇头,“先沐浴。”
服药施针后江殊澜发了一身的汗,烧也早已彻底退了。
虽说临清筠为她换下衣物时曾帮她擦过身子,但喜洁的江殊澜还是没办法就这么睡。
知道江殊澜的习惯,临清筠不愿让她不舒服地入睡,又担心她会再着凉。
他默了默,轻声道:“稍等一会儿。”
江殊澜乖乖点了点头,盖好薄衾等临清筠。
临清筠起身后先燃起了几个炭盆放在屋内各处,才打了算得上有些烫的热水倒进浴桶里。
为了以免刚退烧的江殊澜又见风,屋里不能开窗。于是为了避免有炭毒隐患,待屋内的热气足够时,临清筠便把炭盆移了出去。
临清筠试了试浴桶内的热水,确认不会让江殊澜着凉后便洒了些江殊澜喜欢的花瓣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