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百姓大都已经听过其中缘由。
原是云月公主为了收集乌黑柔顺的头发做发髻给自己用,便在府中挑选了一些年轻侍女取发,事后为了灭口又命人将这些侍女杀死抛尸荒野。
这些在云月公主府门前哭的人便是惨死侍女的家人。
他们曾去报官,想为自己身首异处的家人讨个公道。但没有任何人敢出面见他们,只让他们等却没有任何实际做法。
受人指点后,这些人也去了不少官员的府邸门前跪求,只有纪相把他们请进了府里,耐心听他们说了一遍事情原委。
纪相说会尽力帮帮他们,但在那之前也只能先等着。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云月公主府门口跪求,希望公主能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
为何他们好好的女儿、妹妹本来是在公主府里做侍女,却在一.夜之间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可他们又听说云月公主最近都住在宫里养伤,没有回府,他们便只能继续在云月公主府门口苦等或许不会到来的结果。
从始至终,云月公主府都没有人出面给过他们任何回应。
平民百姓的性命在皇室公主的眼里或许一文不值,但她们的忽然离去在这些家人眼里却是难以磨灭的伤痛。
一直不曾有人出面反驳这些人的说辞,也无人曾当众对他们做什么,便有许多人默认他们哭诉的事情应是八.九不离十。
再加上临清筠安排的人在其中悄然引导,许多人都逐渐对这些人展露了善意和支持。
有人日日为他们送去热的饭食,或是帮着照看啼哭的无辜稚子,还有人耐心地听他们哭诉,劝慰他们节哀。
不过几日,跪在云月公主府门前的便不只是这些失去了家人的百姓,还有越来越多与他们素不相识的人。
一直未能得到任何回应,百姓们听闻宫中上上下下正精心筹备云月公主的生辰宴后,更是群情激愤。
逐渐开始有人聚集在宫门前无声地跪求,希望疼爱女儿的皇上与皇后也能可怜可怜平民家的女儿。
但宫里得到消息后,皇帝与皇后并未碰面,却都默契地选择命人让这些跪在宫门外的百姓离去。
禁军领命做这件事,但上面的人只说让这些人散了,没说能不能动用武力驱逐,赶到的禁军都有些进退维谷。
态度温和了,这些人根本不会配合离开。若强行驱逐把事情闹大了,到时上面的人不好直接责罚众多百姓,恐怕遭殃的就是他们。
是以禁军也都只能耐心劝说,见实在劝不动,便守在这些人周围,并远远拦着继续靠近的百姓,以免事态继续扩大。
听到内侍来报说禁军没能把那些跪着的百姓赶走,江黎神色沉郁道:“都是废物。”
“石森呢?”
内侍连忙道:“回禀陛下,石统领家中有急事,今日告了假。”
“让人去把他找回来处理宫门口的事。”江黎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柔柔当初做的事的确过了些,或者说,在江黎看来,是做得不够干净——
若当初那些侍女不是被抛尸在荒野后被人发现,也就不会有如今混乱的场面。
柔柔的伤还未彻底痊愈,外面那些人却想让他惩罚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
江黎忽然觉得是否自己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仁德名声反过来束缚了自己。否则那些平民百姓绝不敢跪在宫门口,妄图以众人的微薄之力逼他出面回应这件事。
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他迟早得给个说法,否则这件事会像个累赘一样一直跟在柔柔身后,让她难得安宁。
江黎思忖片刻,命令身旁的内侍:“派人去云月公主府查一查,那些侍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记得柔柔的贴身侍女似乎自宫宴那日起便消失了,看看此事是否与她有关。”
他们想要一个结果,他便让人去查出个结果来。
内侍很快明白皇上想要什么答案,躬着身子出去安排了。
他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自然知道那个名叫红丹的侍女早在宫宴那日云月公主的寝宫着火后便死了。且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得干脆利落。
而死人也正是最听话的人,什么责任都能乖乖担下。
算是暂时安排好了这件事,江黎动了动酸软的脖颈,起身往后宫走去。
近几日江殊澜又在京都各处收买人心,江黎实在有些厌烦却又不能立即做些什么去阻止。只有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忘记这些烦心事。
云月公主寝宫内。
皇后的大宫女花艾垂首禀报道:“娘娘,皇上又去了那个新人的宫里。”
如今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其余女子即便生下了孩子也没有任何名分,只以新旧划分。
皇后已得知江黎对和柔柔有关的那件事有了安排,她一边尝着尚食局为柔柔生辰宴准备的菜色一边漫不经心道:“他想去便去。”
“您不着急吗?”花艾有些犹豫,“皇上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您了,连公主都见得越发少了。”
宫里已有了闲言碎语,说是皇上有意冷落皇后,就是废后也并非毫无可能。
毕竟皇后并无任何家世背景,当初只因为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才被立为皇后。
皇上说要为先帝守孝,所以自登基以来并未册封其他任何嫔妃。如今先帝孝期已过,朝中许多大臣都开始跃跃欲试,想把自己的妹妹或女儿送进宫来,也分一分这后宫的恩宠。
皇后自然知道江黎如今不愿再见她,但她已经不在意这个了,便笑着说:“有什么好着急的?”
皇后也没想到,原来心死之后再听见这件事,她真的能做到毫无感觉,甚至还能因为自己的计划正顺利进行着而觉得欢喜。
“他愿意去见那新人才好,怕的就是他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