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殊澜明知故问,范明真顿了顿。
君无戏言,但先帝赐婚时也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江殊澜不愿意,可以直接取消婚约。如今也唯独她有这个权力。
江殊澜心软善良,当年便曾救过他一命。她服丧这几年他们二人之间并无太多接触,更谈不上结仇,此时故意发问应是在使小性子。
美得如仙落凡尘的江殊澜本就该是他的人,但云月公主的荣宠正盛,对他的筹谋有益,这才是他需要的婚约。
范明真在须臾间理了遍思绪,诚恳道:
“微臣自知辜负了先帝厚望,但请求殿下取消与微臣的婚约,成全臣与云月公主。若殿下心有不快,臣愿以死谢罪……”
“嘭——”
范明真的话还未说完,围观的众人便听见自他的方向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玫瑰造型的特制炭饼散落一地,范明真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殊澜,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状元郎糊涂了,本宫何时与你有过婚约?”
江殊澜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范明真被手炉砸得立即红肿起来的额头,悠然道:
“一句话攀扯两位公主,状元郎好本事。”
叶嬷嬷带着几名侍卫赶到府门口时,正听见江殊澜清冷的声音响起:“把他捆了,埋在雪地里清醒一下。”
江殊澜的话音甫一落下,周围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还有人不住地用眼神打量范明真。
范明真的修养几乎压不住心里的恼怒。
江殊澜虽用手炉砸他,但范明真也听出她是在否认与他之间的婚约。
如此一来他此行的目的便达到了,受点小伤让江殊澜出出气也无妨。
江殊澜身着素白裙衫,雪肤乌发,看起来很是悠远娴雅,不沾半点尘俗。但因他而使小性子时,便带了些稍显楚楚可怜的灵动和可爱。
左右是他让她受了委屈,范明真愿意包容她暂时的小脾气。
若是江殊澜知趣,愿意温柔小意地做他养在暗处的解语花,往后他也愿意护着疼着这位身份尴尬孤立无援的公主。
但江殊澜竟想让人把他捆起来埋雪地里。这在范明真看来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有些东西,一旦过了,就是她不懂事了。
范明真语气隐忍地问:“殿下是要羞辱微臣以消遣取乐吗?”
待侍卫拉开替范明真撑伞遮雪的人,制住他开始套绳索时,江殊澜才轻描淡写道:
“你不是说愿以死谢罪?”
“本宫此刻不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静下心来赏赏雪而已,有何不妥?”
江殊澜发问时分明带着微笑,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作者有话说:
江殊澜:等夫君的时候堆个雪人玩儿
第三章
范明真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侍卫反手绑住推搡到了公主府门前的街道边缘,鹅毛大雪簌簌地落了他满身。
他日日和笔墨打交道,面对训练有素的侍卫时除了狼狈挣扎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方才一直替范明真撑伞的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紧接着便有一人穿过人群往某个方向跑去。
江殊澜明白过来,原是江柔生怕范明真淋了雪,才专门派人来给他撑伞。
江殊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此时的狼狈样。
科考之前连风寒药都买不起的人,自当年成了状元,披红挂彩、跨马游街之后,的确是不可再同日而语了。连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都对他情根深种。
叶嬷嬷吩咐人端来了冰绽纹围子玫瑰椅,还细心地在上面铺了柔软舒适的月色绒毯。
江殊澜看似放松地坐下,但举止间并不见懒散怠惰,一直保持着美好优雅的仪态。
“雪地上凉,”江殊澜抬了抬脸,声音清冷,“状元郎还是跪着吧。”
押着范明真的侍卫和看热闹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范明真却弄明白,江殊澜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狠狠羞辱他。
初见时那个会为家境贫寒的他心软不已的人,原来也会以侮辱人为乐。
被身旁的侍卫强压着跪下后,头发和衣衫都已经散乱的范明真哑声道:“殿下若是不悦,大可直接把微臣这条命拿去,何至于此。”
言语间很是忍辱负重,闻者很难不起恻隐之心。
周围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愈发大了起来。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可是朝廷官员……”
“但公主不是一向待人宽容吗?”
“他口口声声求公主取消和他的婚约,但你们谁听说过赐婚的圣旨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