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满足她与孩子的营养需求,营养极高的液体装在高脚杯里,精致的食物做了七八份不同的种类,还有一名专门服务她的厨师问她想吃什么。
这些东西上面铺设的油脂层很厚,克莱尔没什么胃口,也不愿在麻烦厨师,只是象征性的挑选了一样吃了几口,又端起杯子喝掉营养液。
确保肚子里的孩子营养足够,她才起身说:“走吧,带我去见熟人。”
再次见到皇帝和罗拉,是在皇宫后面的一间隐秘地牢里。
她一直以为他们也被处理掉了,可没想到他们还好端端的活在这里。
不光如此,还是孩童的雷诺兹也好好的被皇帝抱在怀里,看上去还挺健康。
“克莱尔,克莱尔,克莱尔,你终于来看我啦!”隔着一道金属栏杆雷诺兹向她打招呼,一双墨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雷诺兹。”克莱尔将手伸进去,碰了碰他的脸颊,愁苦的脸上总算荡开一抹笑容,“你的食谱里有特质的营养剂了?”
“嗯,一个叔叔每天会给我送。”雷诺兹说:“但我还是想吃克莱尔做的饭。”
退去华服的皇帝雷诺尔此时就像个平凡的中年大叔,脸上的细纹深深凹陷入皮肤里,平添了几分沧桑。
“克莱尔。”他抱着孩子,语气谴责:“卡修斯骗了所有人。”
“我知道。”克莱尔点点头,眼里止不住的苍凉,“他连自己的下属都杀死了。”
“我想他现在后悔了。”西瑞尔温和的声音从隔壁的屋子里传来。
克莱尔蓦然转过头,快步走了过去,“西瑞尔?”
“我提醒过他的,你肯定会讨厌他。”
西瑞尔穿着洁白的衬衫和灰裤子,坐在一张靠墙的长软矮椅上,手中抱着一本书,看上去全然没有被囚禁的自觉。
见他还完好无损,克莱尔着实松了口气,“我很高兴你还活着。”
西瑞尔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对她叹息一声,“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回来了也好,是个转机。”
他好像早知道她会回来。
转机这个词她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克莱尔又变得愁容惨淡,“我不确定。”
西瑞尔站起身走到门边,身体放松靠到金属栏杆上,慵懒的看了她一眼,眼底多了一丝恍然,“难怪你今天会来到这。”
克莱尔抬眼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原来是要我来给你解释。”他说。
“失去卡修斯记忆的伊莱伽了解过他遗忘的部分记忆,他知道斐吉等人,但他忘记了他们就在霍普。”西瑞尔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意思。”克莱尔动了动唇。
西瑞尔转过身,双手环胸,削瘦的下巴扬起弧度,“他被泰伦斯算计了。”
克莱尔一怔。
“他不知道那些逃犯是斐吉和玛蒂娜他们,泰伦斯过去清理的时候我想他并没有派人去监视,他正忙着重整军队规划殖民地呢。”西瑞尔说的话句句都卡在了点子上。
克莱尔握住栏杆,看着他,“昨晚他知道了。”
“不。”西瑞尔摇摇头,“在两个月前泰伦斯清理掉霍普后,卡修斯才通过底层虫的眼睛发现了这里的囚牢,他曾来过一次,我当时很惊讶。”
“我一开始也很惊讶,他变成了虫族的领袖,还是一个活了数千年的古董。”克莱尔扯了扯嘴角,扬起的笑容实在不好看。
“我发现他忘记你了,后才把你和霍普的事情告诉了他。”西瑞说。
克莱尔的嗓音有些干涩,“难怪。”
难怪她回到霍普呆在医疗舱里的时候,那只还没被她杀死的底层虫会黏在舱外观察她,那根本不是泰伦斯的监视,是来自卡修斯的。
他一直在默默看她,才在她被带回来的时候会直接出现将她带走,也知道她早已有身孕。
一时间克莱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扶着金属栏杆慢慢蹲了下来,悲悯都要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如果我能及时过来,或许一切都来得及挽回。”
“没那么多如果,是泰伦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犯,他隐瞒了事实真相而已。”
西瑞尔蹲到她面前,将一块叠放整齐的手帕穿过金属栏杆递给她,“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卡修斯想起来,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起来,“我为了你可失去了外交部长的位置,你要让我重新坐上去。”
克莱尔没有接他的帕子,她不知道他的大脑里怎么还能执着这个,望着他的脸,她一时间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了,变成了一个极为变扭的表情。
“我掌控不了他,没人可以掌控他。”她站起身。
临走前,西瑞尔在身后说:“克莱尔,促成霍普灭亡不是你和卡修斯的错,是泰伦斯。”
“当有一日他恢复记忆,会比你痛苦百倍。”
克莱尔鼻子一酸,袖子抹了抹眼睛,往外走去。
路过罗拉夫人和库尔公爵关押的房间时,两夫妻皆未叫住她。
她回过头去看,发现罗拉夫人目光呆滞的坐在床边,手里抱着几件成年人的西装,是她已经死去的儿子们的。
如果克莱尔愿意停下来仔细听罗拉说的话,兴许还能听见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我后悔了’‘他是个怪物’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