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筠就笑:“老师不准备让我荣辱与共了?”
范禹荣:“当初那些笑言不能再提了,你以后要为人妇,荣辱易是夫家的荣辱,杜家三代举人,又并非无银钱运作的人家,可却依然在朝野之外,想来是真的不愿意涉政,你身为杜家妇,要与夫家的步调一致,才能更快的融入夫家,只有那里真正的成了你的家,想做什么才便宜。”
范禹荣说的认真,沈安筠起身躬身道:“弟子受教。”
当初沈安筠劝说范禹荣继续科举,并非全是因为可惜他一身的才华,主要还是因为他满身才华,却落魄又颓废。哪怕后来把染房打理的蒸蒸日上,虽然不落魄了,身上的颓废气质却一丝未减。
沈安筠对他之前的生活大致也有个了解,所以才根据他少年时所努力过的事,来劝解他。
同样是生活,最好还是能过自己喜欢的,或是曾经为之奋斗过的生活。
这就是同样满腹才华,她为什么会劝范禹荣继续科举,却不会劝杜钰竹继续科举。
杜钰竹虽不再科举,生活却丰富多彩的很,父母也不强迫他,他自己也享受现在的生活。
他活的开心,性子也不适合官场,沈安筠也喜欢他的这份纯,自然是不会多管。
……
婚期临近,家里的亲朋好友都陆续过来添箱。
今日沈安筠的外家,程家过来添箱。
外祖母石氏,正一脸严肃讲着为妇之道。
沈安筠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外祖母了,她记得是从自己被当男孩教养以后,去外祖家里,都会受到一些言语敲打。
母亲更是因为被爷爷埋怨,而被骂的抬不起头。哪怕父亲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外祖母也如同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训斥,后来父亲决定,不用自己再去外祖家里,下面弟弟妹妹也很少去,只年节的时候,他亲自陪着母亲回去,也只是放下节礼,略坐一坐儿子。
沈安筠记得当初从外祖家里回来,自己就去了老宅,问爷爷是不是也和外祖母一样讨厌自己。
沈安筠忘了爷爷当初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父母在爷爷面前,依然没得过好脸色,可自己在爷爷面前,却是被优待,甚至于被偏爱的那一个。
她面上好像在认真的听,心里继续想着当初自己回来后,为什么会去找爷爷。
想了半天,印象深刻的还是外祖母骂母亲的那些话,什么不孝公婆,有违妇德,为娘家丢脸……
沈安筠分出的一分注意力,发现在外祖母停顿下来,就做出点头受教的样子。
外祖母:“所以你要记住,到了夫家一定要孝敬公婆,不能有一点的差错,孝字大过天,否则被休弃,也是应该的!”
沈安筠嘴上“嗯”着,心里觉得自己小时候也是那么的聪明。
你不是说孝字大如天,我不伦不类有违自然么,那我就要找一个说话说话同样当用的,来维护我。
爷爷虽然生父亲的气,可是在被分出去之前,他也还是很疼我的好不好,爷爷对我绝对比外祖母对我更包容。
心里正天马行空的想着事打发时间,宋巧进来禀报:“姑娘,杜公子差人来给您送东西了。”
她的话说完,沈安筠还没说什么,外祖母却又开始了她的说教,不过这次不是对着沈安筠,是对宋巧:“婚期都定下了,你这丫头竟然还没改口称姑爷,还一口一个杜公子的叫,这让不知道,还以为谁家的公子来给你家姑娘送东西呢!”
石氏说教,连沈安筠都乖乖的听着,宋巧别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赶紧认错:“奴婢知错了,谢老太太提醒。”
看这奴婢还算听话,石氏这才对沈安筠说:“姑爷打发人来了,你赶紧去吧。”
沈安筠说了声:“是”
起身,行礼,走人。
出了门,沈安筠才低声对宋巧道:“我身边不用你伺候,外祖母这边你先应付着,母亲去请奶奶,应该快回来了。”
宋巧嘴上应着:“姑娘放心吧。”
石氏刚来到,程敏就让沈雯可去请老太太,谁知石氏说教了程敏一通,说小辈去请显得不尊重,让她亲自去请。
程敏只能自己去请婆婆,沈雯可也知道外祖母的厉害之处,说去厨房安排,也溜之大吉。
最后只留下沈安筠在客厅里,感受着久违了十来年的教诲。
回了自己屋子,杜钰竹的丫鬟正在门口等着,看到把自己从客厅里解救出来的丫鬟,沈安筠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迎香被她的笑颜给晃了一下心神,她赶紧敛了心神,行礼:“奴婢迎香给您请安。”
杜钰竹身边伺候的人,在家里说起沈安筠,都早已改口为少奶奶,可是见到真人,还没成亲却不能那么称呼,称呼姑娘吧,又觉得不太合适,迎香干脆什么也不称呼,省的纠结。
沈安筠说了句:“不用多礼。”
进到屋里,在外室的客厅里坐了,迎香双手奉上一个长匣子:“这是我们少爷,给您的东西。”
跟在沈安筠身边,新提拔上来的夏芙接过匣子,送至沈安筠面前。
沈安筠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副还没装裱的画,从墨香味可以断定,还是一副刚画好的画。
沈安筠起身,拿起匣子移至书桌上,这才轻轻取出,展开,竟是一副《翠竹图》
笑颜再次绽放。
迎香强迫自己把眼神从沈安筠脸上移开,伺候少爷习惯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对盛颜有了抵抗力,没想到今日见到未来少奶奶,竟然接连两次失神!
身为知道少爷的真实身份,被特殊训练过的人,迎香觉得自己有些地方,还是不太合格!
沈安筠准备了纸笔,让夏芙先带迎香下去喝茶,自己又欣赏了一会《翠竹图》。
沈安筠觉得杜钰竹这副《翠竹图》画的真好,画中竹不止有竹子的坚韧风骨,那种坚韧之中,竟然还有一种柔意。
看着这副画,沈安筠脑中就出现,杜钰竹沙哑着声音,喊自己名字的时候。
只是一幅画《翠竹图》,沈安筠却看的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