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筠也见到了黄家出嫁的两个姑娘,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瘦的差点脱了相,不过看起来倒也不像是被婆家虐待的。
老太太这些天在牢里,因为有沈安筠多方打点,身体倒是没有继续变差。
她想到同样都是女子,沈安筠还是在小门户里长大的,出门做事却不输男子,反观自家孙女……真是相差甚远!
不过自己一家子被发配西北,孙女没了娘家依靠,婆家看起来虽不会故意为难,以后的日子却也必定是要缩着的,也无所谓什么改变了。
这边为黄家送行的人还没离开,远处风尘仆仆的过来两人,黄元冬认出其中一人是族中长辈。
那两人过来,没等黄元冬说话,其中那位族老就拿出一张纸,说:“元冬啊,你因行事不慎,触怒圣上被发配西北,为了族中下面的儿郎不被你连累,族里决定把你这一支分出去,这是分族文书,你收了吧。”
沈安筠看着黄元冬颤抖着手接过文书,心里也跟着酸涩了起来。
世人皆重家族,家族就是依靠,家族就是一个人的根。
现在看来,有时候,家族也并不一定可靠。
黄大人为人虽有些板正迂腐,在冲撞皇上之前,却一直都是他们家族的守护者。
现在守护者失了势,家族立即视他为累赘,迅速抛弃。说是分族,其实就是被族里撵出来了。
两个族人送了文书直接就走了,为黄大人送行的京中亲友,遇到这样的事,怕他尴尬,也都纷纷告辞。
黄元冬看着远去的曾经的族人,虽未说一字,周身却弥漫着浓浓的悲戚。
这一刻,沈安筠突然明白,不管是家族还是朋友,有些时候,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可靠!任何时候,唯有自己强大,才是正道理。
告辞了黄家人,沈安筠先快马往回赶,找到了自家粮食生意的合作伙伴叶易真,请他找人,一路护送黄家人去西北,以免路上受官差的刁难。
从县里回到家,和去京城那天一样,都是夕阳正美的时候。
正好今天车队也收粮回来了,沈安筠到家的时候,他们刚卸了车,这会正在院子里等着领钱呢。
见闺女回来,程敏也顾不得发钱的事了,赶紧拉着沈安筠回屋,问老太太的情况。
知道性命无碍,全家却被发配西北,程敏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沈安筠就安慰她:“只要保住了性命,未来才有翻身的可能,说不定哪天皇上气消了,就又让黄大人官复原职了呢。”
程敏想想闺女说的也有道理,对啊,只要保住了性命,才有未来可说。
这些天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松动了些。
沈安筠接着说:“我打听过了,后天他们就能到关道口,那天我带您过去,和老太太告个别。”
程敏想到这一别,恐怕今生都再难见第二面了,又掩不住心里的悲伤,开始掉起了眼泪。
沈安筠怕她哭坏了眼睛,只能说起这几天在京城打探消息的过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在屋里讲在京城的经过,来安慰母亲,外面和她一起去京城的族兄,也在院子里讲这些天在京城的经历。
说完经过,他还感慨道:“也就是安筠,打听到了监牢里管事的人,她才想办法搭上关系,不止往牢里送进去了东西,还见到了人。这要是换个人,恐怕准备的银子都花不出去!”
有人就说了:“这话我信,像咱们这样的,面对官吏话都不敢说了,更别说求人家办事了!”
他这么说了,都是指着沈安筠家吃饭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唯有施传丰默默的听着,不搭话。
沈安筠安慰好母亲出来,又被大家围着问了一遍,施传丰在一旁看着,也不上前,只是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等人都又去排队领钱了,施传丰才到了沈安筠面前,说:“我有话对你说。”
沈安筠本想让他直接说,不过想到父亲有意让自己和他定亲,估计施传丰也听他爹说了,他找自己,可能真的是有事。
这就不太方便守着别人说了,沈安筠带着他到了院子另一边,这边没人,又在大家能看到的地方,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沈安筠直接对他道:“有什么话,说吧。”
施传丰看着眼前马上要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她的眼神不像其她少女那样柔,也没有面对将要成为她夫君的男子的羞怯。
施传丰在沈安筠眼中,只看到了疑惑,还有……冷漠。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有不痛快了三分,清了清喉咙,说:“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还是尽量少出门吧,外面的事,本来就不应该女人掺和的,你以后还是多学学女孩子该会的东西吧。”
施传丰说的,其实也是母亲一直对自己要求的,沈安筠就道:“以后如非必要,我会尽量少出门的。”
施传丰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松了点,不过他继续要求道:“我知道你灶上的手艺不太行,针线也一般,这个可不行,我娘胃不好,吃不得不顺口的东西,我又是家里的老大,下面兄弟们多,穿衣服费的很,你以后多在厨艺和针线上下功夫就行。”
沈安筠最讨厌做家事,前几天还想着怎么说服母亲,让家里添几个人,好让她和妹妹从那讨厌的家务中脱身。
现在听施传丰让自己给他家人做饭做衣,就赶紧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带厨娘和绣娘过去。”
施传丰好不容易松开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我们家根本用不起,你进了我家,还是守着我家里的规矩吧!”
沈安筠有点头疼,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没弄懂,他是因为什么才会被自家选中做女婿的。
他既然不明白,沈安筠只能尽量的让他明白:“我有嫁妆,而且数量绝对比你能想到的要多,我能养的起厨娘和绣娘。我进了你家,你家不就能用起厨娘了么!”
施传丰的表情严厉了起来:“事都让别人做了,你做什么?”
沈安筠疑惑道:“我做什么不行,看书写字画画,干什么不比做家事来的舒心!”
沈安筠小时候和二哥一起上过两年私塾,但是毕竟是女孩,夫子只让学到八岁,她就被退学了,不过这些年沈安筠并没有丢掉书本,想着以后出门少了,正好有时间看书。
可是施传丰并不这么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后村里妇人怎么过日子,你就怎么过日子,不要再搞的和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