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记得一个月前他还在盘算——谭琦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息点儿?要是再不行,只能想办法打发他走了啊。
而一个月后的今日,第一眼与谭琦对视,博德便笑了出来,“哟,这眼神是干嘛?”看来是长大了?他想。
谭琦却说:
“你是我父亲,对吧。”
第四十九章 谭琦过往
知道真相的时候,谭琦脑海中空白一瞬,而后,便是无尽麻木。
原本,他从没想过离开肯碧的。
怎么说呢?谭琦苦笑着想,他以前很希望自己有亲人。
所以,当博德将他捡回肯碧时,他拼了命地在博德面前表现自己,希望让博德认为,捡他回“家”,是值得的。
曾经有那么一些时刻,他将博德视为自己的亲生父亲。
可当这个幻想成为现实,他看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恶意。
记忆中有一个温柔的女人,一个声音轻柔、总是把事情搞砸的女人、一个如今他已然不记得模样的女人,那个谭琦应当称为母亲的女人。
她离开得过早了,谭琦只记得她的名字中有一个“娅”字。
她是一名C级,并不聪明,有些愚笨,却也愚笨地爱着自己唯一的亲人。
谭琦仍记得那种感觉,他的头曾轻轻枕地在那人柔软的胸脯上,她轻软的声音揉成歌谣化入他的耳朵,总是能让他快速入睡。
那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刻,谭琦落寞地想,在生活艰难的权限区,那个笨拙的女人常常难以挣到足够的钱去抚养自己年幼的儿子,她织出的花围巾只有在冬天的时候能好卖一点。
他们住在权限区的边缘,谭琦是听着边界线军人们踢正步的声音长到五岁的,枪声与粗犷的指令,他从不陌生。
他记得,那女人的目光,总遥遥地停在权限区的边境线外。
她含着悠远而单纯的目光,手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谭琦曾以为,那就是他的永远。
直到有一天,出门买东西的母亲没有回家,小谭琦一人坐在空荡而昏暗的室内,时间过了很久,天由暗转亮,很多事情,他并不明白。
终于迎来了第二日的早晨,饥肠辘辘的谭琦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身,他记得那女人所说——肚子饿了,要吃饭。
于是他出门找东西吃,地上或垃圾箱里有时候能翻到一点儿,晚上再回到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如此往复,以可怜地维系着他脆弱的生命。
直到……房间内灯再无法打开,直到,房东终于将他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