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煦循着手机找过来的时候,看见江醒就坐在街边的一张长木椅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街角那里有个小男孩,穿着廉价的棉服,正认真数着手里的糖。
他收了手机,站在江醒后面,解下来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了上去:“我不是跟你说,找个避风的地方吗?”
江醒一愣,抬头别过脸看他。
纪煦三两步跨过来,坐在了江醒身边。他身上似乎总是很热,一过来,周围的寒风都没有那么冷了。
完全看不出来是匆匆赶过来的模样,纪煦朝他笑笑:“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江醒摸着围巾,想了想,离纪煦近了点,然后围巾扯开一半,也围住了他的脖子:“这样就都不冷了。”
“嗯,”纪煦捉住他一只手,揣进自己兜里,“不冷了。”
江醒沉默了会,“很抱歉,让你担心了,还从那么远过来。”
纪煦挑眉:“说什么呢,我都没跟你谢谢我奶奶的事儿,以后不许说了,再说亲你。”
“……”
见他不说话了,纪煦才慢吞吞把自己的手指嵌进江醒的指缝,眯眼看了看前面。
“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不过要是不能说的话,我不会多问的。”
纪煦有点说不上来现在的感觉。
他觉得江醒好像在难过,但是又很平静。
就像是在看身上一条经年愈合的伤疤,已经不疼了,可受伤时的感觉,却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忘不了。
他偏头望着江醒:“想说吗?你和你妈妈的事。”
江醒额发有点长了,遮住了清俊漂亮的眉骨,少了几分冷漠的锋利感,米黄色的围巾将侧脸衬出来几分安静的柔软。
纪煦并不催促,只是帮他暖着手。
良久,江醒道:“只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煦空着的右手悄悄伸进自己另一个衣兜里,点了几下手机,几秒后,他抬头,认真听江醒说。
“我父母离异后,我妈妈带着我离开了云照,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
江醒抬眸望着这片灰扑扑的‘补丁’。
“那时候,她跟我说,她想在这里起步,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事业,让我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变得很忙,也渐渐有了起色,就更忙了,每天都很晚回来,身上有烟酒味,包里还放了防狼棒和水果刀。”
“她说,虽然很累,但是每天晚上回来看见我,就会觉得这些辛苦值了,她努力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信了。”
那时候他六岁,但知道阮女士很辛苦。他好像也就忽然变得早熟,接下来的两年里,他学会了煮速食餐,煮面条,自己收拾东西。
或许是压力太大,小江醒晚上偶尔从自己小床上醒来,会隔着一道帘子,听见阮女士藏着崩溃的压抑哭声。
小江醒光着脚,安安静静听着,抱着自己小狗抱枕,隔着帘子守着妈妈,等里面没有哭声了,他才去睡。